李瑰月隐隐发现了身体的异状,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只归咎为心情不佳引起的暴饮暴食。
此刻,她懒懒伏在榻上,并未去水榭,盖因实在受不了绿蕉的唠叨,她还是老实待在内室吧。绿蕉如今是越发爱唠叨了,李瑰月蹙眉,恶作剧地想:是不是该给这个丫鬟找个夫君了,免得她没事老盯着我。呵呵,她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哭天抹泪,赌咒发誓一辈子不嫁人,定要陪着我。唉,也多亏她和红樱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这萧家才有所慰藉。
正当她有的没得想得出神的时候,迎春轻手轻脚地挑帘进来,细声细气禀道:“世子夫人,绿蕉姐姐让我进来禀报,花大夫来了。”
花大夫?李瑰月有半晌的茫然,随即笑起来,哦,花适宜!
“好好招待花大夫,我立时去花厅会他!”瑰月情绪大好,轻快地吩咐。
“是!”
迎春恭敬领命而去,心里头却嘀咕:世子夫人最近有些奇怪,情绪时喜时忧,人懒洋洋的、迷糊糊,进膳也是捉摸不定,有的膳食一口不吃,有的膳食能吃不少,怎会这样奇怪呢?
进花厅的时候,见到花适宜跟几个丫鬟聊得热火朝天,李瑰月一点也不奇怪。花适宜就是有这令女子如沐春风的本事,就是她见了花大夫那张俊脸,也产生一种如见父兄的亲切之感。
未及细究自己奇怪的感受,李瑰月先给了花适宜一个特大号的笑脸。
花适宜有刹那间的错愕,这李家的小姑娘、萧家的新妇未免热情得有些过分了,难道他的魅力当真如此了得,终于也打动了这位沉稳的千金贵女?
按下心头的一丝异样,花适宜率先风度翩翩地半躬身作礼,道:“幸不辱命,那些中毒的百姓如今全部康复,特来向世子夫人复命。”
李瑰月赶紧隔空虚扶,嘴里不迭说着:“世叔太客气了,您先医好了外祖母的恶疾,又解了腊八节百姓中毒之危,真真是我的大恩人。”
花适宜好看的眸子闪了闪,试探着问:“那两个故去的老人的事儿……你知道吗?”
“唉,知道了,虽然他们不是因为中毒亡故的,但毕竟中毒加速了他们身体的衰竭,萧家和我,难辞其咎,我会出面好好抚恤他们的家属,好歹做些弥补……”李瑰月的脸马上就布满了阴云。
“你果然还不知道!”花适宜挑眉,意味不明地说:“萧世子应该已经知道详情了啊!”
李瑰月惊愕地望向花适宜,急问:“什么事儿?昊明并不曾对我讲……那两位老人莫非有什么问题。”
花适宜默了默,还是觉得这个事儿必须对瑰月讲清楚。
“我从河阴赶过来的时候,那两位老人已经故去,尸身被移去了荆州府衙的停尸房。我当时十分懊恼,深恨我来得不够快,来不及挽救两位老人的性命。”
李瑰月认真听着花适宜讲话,她知道花适宜既然提出来,这事儿还有下文。
“当时,真凶也没有找出来,百姓们说的话就很不好听了。我知道,要想减轻你的压力,唯有快速地稳定中毒百姓的病情,使他们脱离危险,才是第一要务,之后我也是紧着这件事儿去做的。”
花适宜又顿了顿,斟酌着说:“直到昨天,我才见到那两位故去的老者尸身……他们并没有中毒,的的确确是自然死亡。”
绿蕉再也按耐不住了,她怒挑秀眉问:“您是说,这两位老人根本就没有中柳叶桃的毒?”
“是的!”花适宜点头,接着说:“他们倒是多少有些心疾,年岁又很大,遇着极冷气候,心疾发作而亡的,却对没有中毒迹象!”
瑰月此时倒比绿蕉冷静,她淡淡地问:“其他人都知道了吗?”
“自然都知道了,我怎么能任由那些人这样诋毁你,就强拉了荆州府衙的仵作一同对那两位老人的尸身做了勘验。”
“你们勘验了尸身?他们家属能同意吗?”绿蕉问。
“这事儿还要感谢萧世子,是他强硬主张验尸的。这很好理解,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夫人担上害死百姓的罪名。”
李瑰月还是不急不躁地,她垂了眉目,轻声问:“勘验证明两位老人不是死于中毒,世子就没有去调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吗?”
“有啊,他当即就派人去查了,就是查的什么结果,我并不知道……”花适宜抓抓头皮,迟疑道:“我就是瞅着你神色不似知道的样子,就问了一句而已,你——还真不知道!”
李瑰月半晌没有说话,事情很清楚,有人塞了两个并没有中毒却生命垂危的老人到中毒百姓的帐篷里,目的很明白,自然是要栽赃陷害她。萧长空应该已经查到了这个人,然而——他又选择隐瞒真相,保护幕后黑手!
闭了闭眼,瑰月顾左右而言他:“总之,花世书这次帮我良多,我很感激您!”
花适宜再次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想自谦两句,恰一溜儿小丫头又奉上了新的茶点,这谦逊之词就此打断了。
花适宜端起茶杯,他还真有些口渴。赖红樱的一番宣传,萧府得脸的,此刻又有暇的丫鬟都围着他讨教美容养颜的妙法,对于爱美的女子,无论贵贱,花大夫都是不吝赐教的,少不得要口沫横飞地推广一番美容秘法。方寸,他又跟瑰月主仆说了半天密事,更是口干舌燥。
不经意间,花适宜看到李瑰月正小声命丫头撤去茶水,换一杯清水来。
旋即,麻利的小丫头又给世子夫人奉上了一杯清水,李瑰月端在手里,却蹙了眉,勉为其难地抿了口,就放下了。
“世子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这茶不合口味吗?”
花适宜随意地问了一句,记得在镐京的时候,还是李家嫡女的这位可是个爽利人儿,并未见一丝矫情,莫非身份变了,人也变了?
“不知为何,最近不想喝茶,就是白开水喝了,胃里也不甚舒服,我正疑心我是不是着凉了呢。”
李瑰月解释了一句,花大夫的质疑,竟让她立时有坐立不安的感觉。
嗯?!有个答案从花适宜脑中飞掠而过,被他赶苍蝇一样赶了出去。怎么会呢,人家大婚才多久,哪里会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