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有动物蹿过的声响,树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与被风吹时不一样,抬手取出背后的箭矢,柳若水开弓拉箭,右眼微微眯起。
“嗖——”
箭如流星,没入草丛中,那边发出了挣扎的声响,然后便没了声息。先是下令让猎犬过去,一会儿,狗就叼着一只色彩明艳的山鸡跑出来了。
摸了摸狗脑袋,柳若水将猎物捆好放入了背篓里,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射中,落空的箭矢若是还能寻得,就会让猎犬捡回来。
忽的,她觉得有一种被盯住的毛骨悚然感,在狩猎时她是非常警觉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和猎犬警惕。
可是猎犬们都乖乖地没有叫唤,这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她却感受到了冷冽的寒意,像是被大型肉食猛兽给盯住。
猛地回身,开弓似满月,她将箭矢对准了一棵大树后,然后,封刀从后面走了出来。
拉开弓弦的力道骤然松开,柳若水在看清少年的一瞬时就放下了箭。有了封刀的陪伴后,她进山里狩猎比以往更自由,更深更险峻的洞穴山谷都敢踏足。
封刀一般不会狩猎,他只是陪着自己,偶尔捡一捡射空的箭矢,或者被射中而掉在了树杈、山岩上的鸟兽。
他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作用和这七八条猎犬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次,他看起来有些危险。
“怎么了,今天出来就脸色不太好,没睡好吗?”
将箭矢放回背后的箭囊,柳若水走过去,伸手想探一探少年的额头,却被对方躲开了。
“有点。”尽量眼光不去停留到她的面容上,封刀半是回避,半是歉疚。
从早上出来就是这样了,有点心不在焉,离她时远时近,比往常还多了几分不可捉摸。没注意的时候,那停驻在她身上的视线幽深晦暗,就像暗处中窥伺的狼。
她恍惚想到初见封刀的黄昏,天色将暗,与父母尸体共处一室的小孩蜷缩着,当时黑漆漆的眼睛是空洞又惊惧的,看了让人心悸。
现在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能为力的孩童,可这双深沉的眼睛,不经意间的眼神,好似又流露出了曾经的那种幽暗情绪。
是在害怕吗?
可这样的眼神深处,除了害怕,似乎还有一种跃跃欲试。柳若水甚至有些不敢去深究,她只觉得封刀的状态不太对。
“遇到什么事了?”柳若水细声细语地问着。
封刀像是被点了穴道,怎么也难以启齿,憋红了脸,就是说不出口。
这孩子确实是越大越不亲近她了,很多心事会憋在心里,她如果去逼迫,反而弄巧成拙。往后退了一步,不让自己给他造成压迫感。
“封刀,我们回去吧。”
“可是,你才开始打猎。”
“不着急,改天也行的。你不舒服,回去看看彭大夫。我跟着你觉得不自在,那就自己去找他。”
“……”
嘴唇动了动,他最终没有说出什么,只是点了头。
这次打猎早早地回去,柳若水看到了阿虎带着几个兄弟兴致勃勃地往山门外跑,见到她了,哥几个立即站好打招呼。
“二当家早!”
阿虎瞥了眼后面阴郁的封刀,又看了眼柳若水,问道:“二当家这么快就打猎回来了?”
“是啊,你们下山去哪?”柳若水算了算,今天当值的是另一拨兄弟,这几个恐怕是去玩的。
几个大老爷们被这么一问,有的笑得羞涩,有的看着就不怀好意。阿虎咧嘴一笑,说道:“那自然是男人们的事情了,我们几个都是孤家寡人,二当家问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的弟兄孤身那么些年,一直没找媳妇,总要纾解一下,就会去城里的醉香楼找乐子吃花酒。因为封刀年岁小,这些哥哥叔叔们做这些事时,就会默契地绕过他。
不过随着年岁渐长,封刀大概总会明白这些语焉不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