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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坍塌（第1页）

n一切就像是在一方鬼魅的戏台上，丝线牵着众木偶在自己的角色上唱罢又退场，“咔嚓咔嚓”地沿着轨道运行着。吴蒙自认为他完美地掌控着一切。直到一天，这戏台悄悄地塌陷了一小块。是很边缘的一块，只不过是在一次祭祀礼结束后，几个灵力被抽尽的村民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醒来。他们的呼吸心跳一切都正常，但就是紧闭着双眼，毫无意识。吴蒙心慌了一瞬，让人将他们抬到塔中，发现他们身上环绕着尸气。整个村庄因为这件事都陷入了窃窃私语与恐慌中，若承受后果的人是少数血祭的人还好，但要涉及到全部人，他们就做不到这么大公无私了。幸而吴蒙想到了家乡所用的符咒，他不仅是一名天才的幻术师，在符箓上面也有造诣。当寻常的驱邪符，用血祭之人的血混着药，替换掉朱砂。作出来的符，不仅驱走了那些昏倒之人的尸气，还能让他们完全受黑气的驱使。这是多么完美的傀儡啊，平常看着与普通人并无不同，但一旦吴蒙牵动丝线，他们就能成为威力巨大的，听话的杀器。哄骗那些村民再容易不过，当那些昏倒不醒的人完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很快就相信了，这些人是因为祭祀的诚意感动了神仙，赐给了他们长生的福泽。这下不用吴蒙主动提，祭祀慢慢变为了每日都进行。就算杀了一个又一个血祭之人又如何，相信他们做了这么大贡献，早已被点化到天庭服侍神仙去了。一日，吴蒙像寻常一样回到家中。妻子依旧恬淡地笑着，轻轻为他脱下外衫，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汤。“吴郎，快喝些热汤祛祛寒吧。”

吴蒙满足地笑笑，将妻子揽入怀中，轻轻拍拍她。“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吧，总觉得这屋子里缺点热闹。”

妻子面上的笑意突然僵住，愣了愣，又扯了扯嘴角：“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无甚，只是······”他突然愣住了，死死盯着妻子熟悉的面庞。赵雄究竟是怎么治好她的？尽管药宗那张景丰如此无情，但是医术也不容置喙。他都摇头了，赵雄完全不通医术，怎么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呢？他的内心渐渐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将手背过身后，悄悄地捏起一丝黑气，轻缓地接近妻子，将那抹黑气放了出去。黑气迅速游走，在一个地方停住了。吴蒙倏然站起来，目眦欲裂，拉住了她的衣襟，一把扯开。在黑气的游动下，一抹蓝色的刺青隐隐发亮，所刺的形状与他为那些村民贴上的符咒一摸一样！与他生活了这几年的妻子，居然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吴蒙呆愣地站着，全身都在抖动。而他的妻子还在笑，那笑容与之前千万个日夜一摸一样。“吴郎。”

他嘴唇抖了抖，抬手抹掉了妻子胸口的刺青，刹那之间，好好的一个人，像是皮囊中充了气的假人，忽然被戳破了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地上只剩了一张轻薄的好似只剩一张皮的躯壳。这么多年，她内里的血肉与内脏早已萎缩，失去了赵雄的控制，一下恢复了原貌。他与这一张皮睡了这么多年，居然现在才发觉。吴蒙出了一头冷汗，打湿了后背，他瘫软在地上，回忆着这些年，他多数时间都在驻台与阳双村，每日清晨便离开，几乎深夜才归，竟没几次见到妻子吃饭时的模样。全身颤抖不止，吴蒙怔了许久，撑着地面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到城主府。“那有如何，你妻子本就活不了了，但你看看现在你已经获得的东西，她活不活，还重要吗？”

赵雄轻抿了口茶，眼中满是讥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愚钝。闻言，吴蒙霎时癫狂地大笑：“好啊，真是好算盘！”

他疯了一样的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在寂静夜里，突兀无比。赵雄皱眉，甩甩手：“没个早就死了的女人而已，你怎么就拎不清呢？快些滚吧。”

没等他说完，一道灵光飞速地朝着他面门袭取，吴蒙的脸像铁一样青：“你该死。”

二人在狭小的屋子里打了起来，吴蒙的修为自然不敌修炼已久的赵雄，但赵雄也杀不了他。黑夜中，重伤的吴蒙摇晃着来到了阳双村，夜晚的村子一片死寂，他知道，村子有一半已经是像他妻子一样的傀儡人了。他在塔顶立着，整个村子没有几间亮着的屋子。第二日，他没有再同意村民祭祀的要求，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直到十日后，涕流满面的村长敲开了塔门，痛哭着跪地磕着头，问吴蒙他们是不是被神抛弃了。他磕罢抬头，才发现吴蒙眼眶凹陷，头发稀落，单薄的皮包裹着骨头，活像个怪物。见到活人，吴蒙眼冒红光，取消祭祀的这几日，他一直承受着万蚁噬心之痛，脑海中的欲念翻滚吞噬着他，催他去吸取灵力。当他想正常修炼时，才发现自己无法以正常的方式获取灵力了。他已经被拴死在了这条路上。当吴蒙再一次站在祭坛上，周围虔诚跪着的村民身体中冒出千丝万缕，又一次传输到他们的神体内，整个世界包裹在绚丽的白光中。顾玥再睁开眼，面前站了个黑衣人。是现实中的吴蒙，他比幻境中更要苍老百倍，皮肤发皱，眼神浑浊，脸上甚至有了尸斑一样的东西。先前他是用术法遮掩着，现在全数暴露在顾玥眼中。“吴蒙。”

看完了他的经历，顾玥喉咙中像是梗了些恶心的东西，她不同情吴蒙，只是叹然于他的自私，“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无辜之人献身与你那所谓的神情。”

纵然一切的起因只是为了救他的妻子，但是后续的一步步，一桩桩事情，吴蒙本可以抽身，但他没有。“你懂什么？”

吴蒙眼睛像是要脱眶而出，他看着实在是不再像个人了，“那些村民也是自愿的，这么多年，我确实也没有让他们再遭受妖兽的袭击。”

“但却让全村几乎不剩活人。”

顾玥脸上挂着冷笑，“你可别说这些傀儡还算活着，要不当年你不会杀了充作你妻子的皮囊。”

吴蒙不发一语，死死瞪着眼前鬼魅的少女，手臂上跳动着的青筋显示着他的愤怒。“去死！你们都该死！”

他呵了一声，蓄力一击，力量比方才更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