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萃徐徐言道:“上面说,那些地痞是林家叫来的。”
“又是他们?”
李谨气不打一处来。黄小萃仍皱着眉,倒不是因为知道了地痞的来头,而是纸上的字迹她认得,纵然他走得快,她也知道是谁给她递的消息。她将纸叠好放到一旁,若无其事般继续收拾。“小姐,咱们去报官?”
“报官没用,程县令多半还是那番说辞。”
黄小萃淡淡言道。佩佩又言:“侍郎大人不是向着小姐吗,小姐不妨去找侍郎大人帮忙?”
李谨肃然道:“他不过说了几句客套话,你就能当真?你一介平民去攀附三品大员,人家未必真瞧得起你。”
“那怎么办?”
佩佩焦头烂额。黄小萃没有说话,扫着地上的碎瓷片。向谁告状都是治标不治本,只要程县令还乐意做林家的靠山,林家就会一直肆无忌惮。汪侍郎她更不能找,她若越过县令大人告到汪侍郎那儿,县令大人心里能安逸?汪侍郎是京官,迟早得回上京去,她还得和县令大人打交道,不能开罪。第二日,黄小萃拿着画好的草样来到汪府,刘管家立马迎了她进去,带她去见大夫人。汪大夫人在花园里喝茶赏梅,见她来了,招呼她坐。汪大夫人亲自给黄小萃沏了杯茶,笑说:“你这孩子未免太实诚,人家巴不得赚越多越好,你倒好,我说两百件,你愣是买了三百件。”
黄小萃莞尔,“大夫人对我有恩,我怎能赚大夫人的银子。”
汪大夫人瞥了瞥她,轻责,“怎么还叫夫人,是不乐意拜我这个干娘?觉得我不如孟夫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黄小萃急忙解释,倏尔笑着喊了声,“干娘。”
“这还差不多。”
汪大夫人会心一笑,沉眼看了看草样,道,“昨日府上下人上街采买,碰见你和你家姑爷在打扫绣坊,他说看上去铺子被人给捣了乱,有这事?”
“是遇到了件麻烦事。”
“回头我差人去探探是哪儿来的混混,胆敢在云溪县滋事,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们汪家面子!”
黄小萃言道:“跟那些登门的债主一样,都是受人唆使。”
汪大夫人皱了眉头,“又是林家?”
黄小萃点了下头,“此事我会想办法,干娘不用劳心。”
“他们林家不是自诩读书人?怎尽干龌龊事,也不怕遭报应!”
汪大夫人冷笑了声,“还好我叮嘱了我家姑娘,让她往后别再跟林家丫头往来。”
“我跟林家结怨已久,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倒是不怕他们,但被他们三天两头找茬也不是办法,他们的靠山是县令大人,只要县令大人不再护着他们,他们就不敢再放肆。”
“确实,云溪县还是县令大人说了算,我纵然护着你,但县令大人也会护着他们,最终你们顶多各自安好,惩治不了他们。”
汪大夫人沉沉地叹,“要想让他们自食恶果,得让县令大人先放手。”
汪大夫人沉下心来想了想,目光仍旧在草样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小萃,眼下正好有个机会可以解你的难题。”
“机会?”
“县令大人跟林家的交情再深,也深不过自家血亲,县令大人最是疼妻女,对夫人言听计从,对女儿千依百顺。”
汪大夫人笑言,“你若能讨好她们,有人替你吹风,县令大人自会向着你。”
黄小萃颦眉,“可是我与县令夫人和小姐素不相识……”“程夫人给茹茹小姐择了门亲事,听闻不日就要下聘,婚期定在下月,如今正在四处找人做嫁衣,要找手艺最好的逢人绣娘,对你而言不就是个机会?”
黄小萃略微沉眼思量,要接到这个生意怕是不容易。汪大夫人瞧见她的神色就知她在担心什么,叹:“有干娘在,你愁什么,我与程夫人有些交情,我替你引见,还怕她们不选你?”
“多谢干娘。”
黄小萃欣然。汪大夫人笑了笑,将草样还给她,“就这么做吧,交给别人去做就好,茹茹小姐的嫁衣你多上些心。”
黄小萃颔首,道了声明白。孟良惠得知黄小萃要替县令小姐做嫁衣,万分高兴,主动替黄小萃揽下了汪府衣裳的事,采买料子,缝制都由她去盯,让黄小萃只管好好做衣裳。黄小萃觉得上天还是眷顾着她的,两个干娘都是她的贵人。次日下午,汪大夫人亲自来到成衣铺,领着黄小萃去程府。马车上,汪大夫人小声叮嘱:“程府虽比不得我们汪府和你们黄家富足,可人家是官门,身份贵重,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会儿见了程夫人定要比对我更恭敬些。”
黄小萃点点头。县令大人一家就住在县衙后面,地方不大,但如同大夫人所说的,官门不能用宅子大小来衡量地位,好比商人虽富足,但自古都是末流。马车停在县衙后门外,守门的小厮见是汪家的马车,十分客气的上来迎接,请了汪大夫人和黄小萃进去坐。花厅里,下人刚上了茶,程夫人就带着程小姐露了面。黄小萃起身欠了欠。程小姐她见过几次,都是在汪府,但从没打过招呼。程夫人落座主位,请汪大夫人坐到旁边,笑言:“夫人既已提前知会,叫她自个儿来便是,怎亲自奔波一趟。”
“这孩子我瞧着喜欢,人懂事,衣裳做得也好,我才乐意跑一趟,不然程夫人你知道的,我一贯不大出府。”
汪大夫人又言,“我婆母那日寿宴穿的衣裳正是出自她的手,夫人和小姐应当见过,手艺如何想必也不用我再夸。”
程茹茹是晚辈,坐到了旁边的客座上,皱了皱眉,“夫人是想让她给我做嫁衣?可是文婵好像与她有过节。”
汪大夫人言:“茹茹小姐,林家是什么人家,小姐你与他们家姑娘结交都是抬举了他们,小姐你出阁这么大的事,难道还要看他们高不高兴?”
程夫人也皱眉叹道:“茹儿,汪夫人说得是,林家那丫头的喜怒还能比你的嫁衣更重要?管他们作甚,娘只盼着你能风风光光地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