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薇的公司在工业区里,面积算大的,两个车间跟办公区只隔了一道短短的走廊。这一阵的波折里,五百多员工此时只剩下一两百。拥堵的车间,虽机器轰鸣不断,仍显得颇为冷清。秦文龙初次接触这一行,挺有兴致的拿起件半成品的T恤:“这衣服款式不错。”
“姐夫眼光真好,这是帮忙代工的一个国际男装品牌。市价还是蛮贵的,得两千多一件。”
“平时公司都做这个?”
“那倒不是,一般跟季节走,什么样子的衣服都有。”
“有没有适合我穿的。”
于薇一本正经:“姐夫人帅,大部分衣服都适合你穿,就看你嫌不嫌便宜。”
秦文龙瞟了眼身边的刘思远,直乐呵:“瞧瞧弟妹说话多中听,好好学学,别一张口就能噎死人。”
……送两人回车上,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于薇站在公司门口,看刘思远开着的车子远离,才自驾赶去跟唐艳约好的餐厅。路上回想着跟秦文龙聊的那些话,纠结不定。她能听出来,刘思瑶可能真的想投资自己。投资。刘思瑶在这种她近乎山穷水尽的时机,说投资不过是在照顾自己面子。纠结的原因是,于薇因为跟刘思远特殊的婚姻,和刘思瑶关系素来很冷淡。平时除了礼貌上的问候,都没联系过。对这个连她婚礼都没出现的大姑姐,她感觉很复杂。而且这事刘思瑶不是应该跟刘思远沟通更合适么?为什么要经由秦文龙来转告自己?思考之际,她不知不觉拿起了手机,找到刘思瑶号码拨过去。电话铃声响起,她思绪慢慢的在飘。她跟刘思瑶从小也认识,不过因为年龄的差距,接触并不多。记忆里,是个无所不能的大姐姐,无形中崇拜过好一阵子的偶像。那会父亲经常拿她来激励自己。什么刘叔叔家的女儿全阶段第一,懂事,省心……有刘思瑶在的场合,总是能轻易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其它小孩子会显得黯然无光……上高中后,巧合是刘思瑶呆过的那所高中。她那会轻易都不会想起来小时候熟悉的那个大姐姐,结果校长在开学生会的时候又帮她回忆了起来。刘思瑶作为学校荣誉墙上的学生,她的成绩全阶段第一保持了整个高中,全省高考状元,青大来校特招……有才,有貌。仿佛就是个天之娇女模板,让身为同性的她连嫉妒都升不起分毫。“喂。”
温和清晰的女声打断了她记忆。于薇忙振了振精神:“瑶姐,我是小薇,没打扰你工作吧。”
“这会挺闲,路上堵车呢。”
“萌萌在你身边么?挺想她的。”
“她在家里,我一会就到家。”
刘思瑶笑了笑:“前阵子谢谢你帮我照顾她,回来经常跟我说舅妈对她多好多好,人多漂亮。”
于薇听她随意亲切,跟着轻松许多:“那反正暑假还有一阵子才结束,要不我再接她过来玩几天。”
“别了,你工作那么忙。对,工作最近怎么样?”
于薇犹豫了下:“得罪人了嘛,那人在宛城服装业挺厉害,现在好多厂家都不敢跟我合作。”
“这事我听说过,怪刘思远太冲动。从小就是个二愣子,做事不计后果,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怪他,真的……其实之前已经得罪过一个服装业大腕,这不过是第二个。”
刘思瑶温然:“会得罪他们,说明你底线比他们高。既然不怪你跟思远,那就肯定怪那些垃圾,别因为垃圾想太多。”
简简单单一句安慰,于薇突然有些委屈。眼睛模糊的看不清路面。从她被赵坤设计开始,绝大多数人都在怪她,怪刘思远……可如此简单的道理,她第一次听别人顺口说出来。是啊,就算她蠢,被赵坤跟闺蜜设计,错的本来该是那对存有害人心的狗男女。就算刘思远打了魏光庆导致很多后果,错的难道是保护妻子的丈夫吗?她半天诺诺无言,情绪壁垒出现了缺口。刘思瑶没等到她说话,继续道:“你姐夫跟你说投资的事没?”
“说,说了。”
“那你觉的怎么样?”
“主要公司现在情况很差,看不到希望……”“有多差?我听思远说起过你公司,从一小加工厂做起来的,短时间能有这种规模足以证明你能力是够的。我记得你学校也是个名牌,专业又对口,做这种基础行业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信心我有,但市里面业务多半被限制了,可能省内都不好做……”“你想的太严重,我不信你姐夫还有思远会任由别人这么欺负。再说互联网如此发达,我在新闻上看许多大公司都会直销。你不如直接做品牌得了,比你现在做加工潜力应该大点,还能避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于薇意动,刘思瑶说的她何尝没想过。就是钱的问题,加上公司持续下行,空有目标而没资本和勇气。刘思瑶突然笑了起来,笑于薇的扭扭捏捏:“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就思远一个弟弟,他就你一个媳妇。再说我不是帮你们,是真的信你俩可以让我的钱变的更有价值……我现在做理财的话,每年大概能稳定个百分之十几的收益。我把钱放在你那里,你保证给我创造百分之二十的收益就成。”
于薇擦了擦眼角,长长吐了口气:“我现在基本没债务,就是这几场事把前几年努力的钱全搭进去了……想继续也用不多少,我提前预算过,三百万的成本差不多……”“保守了有点,三百万思远都能拿出来,够干嘛用。你再做个预算出来,放手做,我看看可行性。”
“嗯,我回去马上就做。”
聊天不知不觉结束,于薇沉郁心情也暂时结束了。她一直不好意思让刘思远去找他姐姐姐夫帮忙,但不代表心里没这想法。现在自己缺钱,刘思瑶又主动提出要拿钱。再矫情的话,恐怕就有些侮辱别人了。迷雾一样的事业,黑暗许久后的曙光,她脸上笑容都真实了许多。她不得不承认,羡慕刘思远有这么个姐姐。她当然不认为刘思瑶拿钱真的是欣赏她,明摆着的爱屋及乌,才会侧面打着投资的名义借钱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