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瞎说!西姆金嗤之以鼻,又打了个呵欠,躺在沙发垫上, 毕竟,乔伦有黑暗之剑保护他自己。
是啊,黑暗之剑!乔伦得意地瞟了一眼助战者: 如果那地方真有什么邪恶的魔法存在,神父,这把剑可以保护我们! 绝对可以,明天去吧,开战之前。 西姆金重复了一遍,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毯子。
为什么坚持要在明天格拉尔德猜疑地问。
西姆金耸耸肩: 这也自有其意义。如果葛雯恰好除去了她阁楼上的老鼠——不是存心冒犯,亲爱的孩子——她或许能够与离开久矣的人建立联系。这些死者在即将到来的争论中可能会对我们有帮助,再就是,想想看对于乔伦来说,上战场时能知道将会有一个不再会——按一般的规律——打破瓷器柜的爱你的妻子迎接你从战场归来,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安慰。 在西姆金最后一次长篇大论的时候,乔伦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他的脸,是一张经历了被判刑的痛苦的灾难的脸。其他的人也都默不作声,整个房间一片寂静——一种不安的、焦躁的寂静,用无声的语言表达了安静的喧华。
格拉尔德目不转眼地盯着西姆金,眉头紧蹙,似乎要用目光看穿他那懒洋洋地低垂着的脑袋,张嘴准备发言,却又改变了主意,紧紧闭住嘴唇。萨扬神父知道王子要说什么,他想亲自说——西姆金在玩什么鬼把戏 赌注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持的是哪些我们没一个人能知道的牌 但是尽管他很明显想问这个问题,但格拉尔德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是件极为个人的事情,不仅对乔伦而言,而且也是对那个可怜的女孩的父亲而言。由格拉尔德王子去提醒乔伦他作为一个国王的职责,以及对他的人民的责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萨扬神父知道,即使格拉尔德这样做了,乔伦还是会将这一切置之脑后,为了治好他的妻子,同时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
这个助战者看了看塞缪斯勋爵,他的脸小心地不露任何表情,垂着头坐着,手里的白兰地一点儿也没动。
萨扬对勋爵的想法一目了然,所以当塞缪斯勋爵抬起头,看了看他,终于说话打破了寂静时,萨扬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说: 你似乎对那个地方有些了解,神父,你认为那儿有危险吗 那是毫无疑问的。 萨扬加强语气地回答道。他知道勋爵接下来会问什么,便准备好了他的答案。
有……有希望吗勋爵颤动的双唇间说出了几个字。
没有。 萨扬完全想这样回答。他很清楚乔伦的目光灼灼、目不转睛的眼睛正看着他,准备坚定地回答,不管他相不相信。
但是,当他张开嘴要用冷酷的逻辑淹没他们的希望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他的心在胸口处绞痛地跳动。当他想说话时,喉咙肿了起来,肺里没有了气,那种似乎要被变成石头感觉又一次向他袭来。然而,这一次不是魔法咒语要冰冻住他。萨扬有一种可怕的模糊的感觉,一只大手已经伸到他身体里,勒住了他,卡住他脖子不让他说出谎言。助战者拼命地要摆脱它,但是没有用,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他,他不能说话了。
那就是有希望了,神父!乔伦说,他毫不退缩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萨扬的脸, 你不能否认了!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助战者恳求的目光盯着他,甚至发出了被勒住的声音,但是太晚了。
我一定要去!乔伦坚定地说,后来他又添了一句说, 如果您同罗莎蒙德夫人同意的话,勋爵。 他听到塞缪斯勋爵颤悠悠地吸了一口气。
爵爷支支吾吾地说,嗓音也忽然变了,但他说话时仍带有镇静的尊严, 我的女儿现在生活在死人中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命运可能会降临在她身上呢,只除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如果你们原谅的话,我去和我的妻子谈谈。 他躬着身,疾步走出起居室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乔伦站起来说道,他双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内心炽热的火焰,脸上那悲伤与遭受磨难的阴沉和严厉的线条舒展开来了, 你和我们一起去吗,神父? 对此是没有疑问和毫无怀疑的。他的生命是与乔伦的生命紧紧缚在一起的,自从他第一次抱起这个小小的、命中注定要遭厄运的孩子便是这样了……那只大手松开了萨扬。这突如其来的自由使他喘着粗气,同时又震惊于刚才难以解释的经历,他只能以点头作为答复。
明天, 西姆金已是第三次重复了, 中午。 对格拉尔德王子来说,要默默吞进肚里的东西太难忍受了。他一边警觉地盯着西姆金,一边站了起来,阻止正要离开起居室的乔伦, 你完全有理由对我说,这儿没有我干涉的份儿。
那么就别干涉。 乔伦冷冷地说。
恐怕我不得不, 格拉尔德严肃地继续道, 我必须提醒你,乔伦,你对我们的世界肩负有责任。我的皇帝,我们明天要战斗! 我坚持认为你应再考虑考虑。 乔伦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这个世界可能会灭亡—— 他开始说道。
——而且会实现预言!格拉尔德接着他说。
这一句话击中了要害。乔伦顿时猛吸了口气,脸发青,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萨扬不寒而栗,又想起那个铸造黑暗之剑的年轻人。他担心乔伦会去打格拉尔德,赶紧上前去调停,但最终却是西姆金缓了结了此事。
喂,请发发慈悲,你们俩要是想打架的话,请换个地方。 他张嘴又打了个呵欠, 真是个让人疲劳的——不要提肠子绞痛了——一天。我已经准备睡了。我要灭灯了。 房间里的灯一眨就都灭了,只有几盏灯火摇晃的煤油灯,燃烧着快要熄灭的火苗,周围都陷进了昏暗之中, 把叫嚣战争的声音降到最低吧。 一顶橘红色的丝织睡帽,不知从何处而来,飘浮在空中,然后落在西姆金的头上,这个年轻人蜷着腿舒服地躺在沙发垫中,立即就,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进入了梦乡。
乔伦突然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格拉尔德怔怔地站着,看着乔伦的后背,很明显他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他瞟了一下萨扬神父,看到他做了一个急迫的手势,便立刻跟上了乔伦,把自己挡在他的朋友乔伦和门之间。
原谅我继续纠缠这件事,乔伦,我完全能想象你每日里所遭受的痛苦。 乔伦把手搭在王子的胳臂上,准备推开他。
乔伦,听我说!格拉尔德厉声说道,乔伦终于停住了,不是因为那只放在他身上的阻止他的手,更可怕的是由于听到的这个人声音里的关怀和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