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已经打算跟你领证了,你现在告诉我我们不合适。”
男人的声音像是沉钟一般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方素云的心上。
她咬紧牙关,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眸底的风卷残云一丝不落的被她看在眼底。
女人长长的睫毛狠狠颤抖了一下,搁在桌下的双手狠狠攥成拳头,她冷笑,第一次露出除了温婉之外的表情,在这个男人面前,冷言冷语。
“你叫宋寒声,全海城的人都知道你曾经有一个妻子,你的妻子名字叫岑郁,你们青梅竹马,后来她父母因为飞机失事去世,留下她一个人,你们本就是情侣,因为这件事,一年之后你们便喜结连理,成了全海城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嗯,听说你曾为她种了整条街的梧桐树,你说她喜欢梧桐花,所以愿意在她散步的那条街道上种满梧桐;她喜欢火红色的郁金香,所以你把自己家里的整个后院都种满了郁金香,等到花开的世界,那红灿灿的一片,多美,像是梦境一般的美;她喜欢旅游,你便每年抽出两个月的时间陪着她去每一个她想去的城市。后来你们有了女儿,还是双胞胎,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你们可以说是全海城最幸福的一对,可是几年之后,她走了,听说那一年你狼狈颓废,几乎把自己变成了半个废人。我这些天总是在想,你深爱的人是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而我,永远没有办法取代她,而我,也不想取代了她。”
方素云亲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原本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慢慢地龟裂,最开始只破裂了一道裂纹,随之而来的却是四分五裂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狰狞的显现着,像是魔鬼的爪牙,抓破了他脸上的面具一般。
她低低地笑着,“你看,你心里的人还是她,和我在一起,你不觉得委屈吗,不觉得将就吗?我不愿意跟一个死人去抢夺你的心,也不愿意陪你将就的过一辈子,你要的温暖,我给不了你。”
她何尝不知道呢,他从来不是爱她的,他只是想要一个女人,想要一个温暖的身体,可以在夜晚包裹温暖他冰凉已久的心。
宋寒声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他原本随意搁在桌上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全然暴露出来,那一条条青筋就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泛着恐怖的颜色。
男人用力之大,快要捏碎自己的骨头,嘴角是一抹冷冽的笑,“岑郁……很久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宋寒声看着对面的女人,眼角掠过一丝嘲讽,“你何必拿一个死去的人来当借口呢?她已经死了,我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她是怎么死的,死的多么残忍,他现在一想起来,都会想要杀人。
方素云看着对面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眉角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缓缓的颤抖着睫毛。
“寒声,你还爱着她。”
“是,我承认,这辈子我是会一直爱着她。”
他从来不肯忽略他对岑郁的爱,那种爱早已经超越了生死,哪怕她死了,她的灵魂,却还是一直住在自己的心里。
宋寒声低笑,“你就是因为我心里有她,所以才打算和我分手?素云,你以前从不会跟我提她。”
方素云抬头,“我不会嫁给一个心里还装着别人的男人,就算你爱的人已经死了,那也不行。何况,宋寒声,我真害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嫁给你了,我是会被所有人当成笑柄,还是,会因为你,而受到一些威胁呢?你这样的人,我不敢在阳光下和你在一起,你太危险了。”
“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宋寒声情绪逐渐平复,他眯起眼睛,看着对面冷漠又优雅的女人,缓缓勾起薄唇。
方素云咬唇,拿起自己的包,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平静。
“寒声,我们到此为止。”
“如你所愿。”
男人偏过脸,看着窗外的景色。
方素云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紧紧闭了闭眼睛,拎起自己的包,很快离开了座位。
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掠过他的鼻端,宋寒声没有回头,透过玻璃,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脸。
也不是很久没有想起她了,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从书桌上拿起相框,照片上的女人总是会冲着他笑。
那笑容美好的像是盛开的玫瑰,她不抹口红,唇色自然鲜艳。
他曾经问她,“郁郁,你最喜欢的未来是什么?”
女人慵懒随意地躺在他的怀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嗓音是淡淡的温柔,“最喜欢的未来啊……”
她抬头看着天空,那天空是湛蓝湛蓝的,几朵白云在天的那边漂浮着。
“当然是和你在一起啊,还有我们的女儿,我想看着她俩幸福快乐的嫁人,我想当姥姥,想和你白发苍苍,一直到死。”
想和你白发苍苍。
宋寒声看着玻璃上面的笑脸被水花冲散,他伸手想去摸,眼前猛然闪过一张苍白虚弱的脸。
那是已经没有了血色的一张脸。
那浴缸里全都是女人的血,那把水果刀就这么躺在浴室的地板上,上面的血液已经干涸。
那就是他上班回家看到的场景,他的妻子,他最爱的女人,在家里的浴缸里,自杀了。
她身上有被人蹂躏过的痕迹,青青紫紫,有的地方破了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