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已达,战马后行,约要半月,只等殿下的粮食了。我确实借兑粮之事接近你,试探你,但该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做,阿悍尔有十足诚意,司绒也有十足诚意。”
她松开手,轻声问:“现在,殿下还要我走吗?”
雨还在打,惊鸟铃急促地响在密集的雨声中,灯芯久久未挑,室内越发昏暗,角落里的暗色悄悄地蔓延开,在暴雨的鼓动下侵蚀光亮。
这番话没有让封暄有动容或满意,他的神色和之前没有区别,若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呼吸,她被封暄圈在椅子里,能够感觉到那拂在她额顶的呼吸变沉,变慢,人在深度思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良久,他才直身:“你要的粮食也会在两日内到八里廊。”
两日……
北昭粮库在山南十二城,司绒要的粮食不少,是德尔特地算过的,封暄只能从山南调粮,山南十二城到八里廊需要跨越大半个北昭版图,运的又是粮草,至少需要半月时间。
这就说明,要么封暄另有粮库,要么……这批粮食囤在八里廊周边很久了。
司绒更倾向于后者,他不会在与乌禄交战的同时打阿悍尔,让北昭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他是在乌禄战事起的时候,屯粮,防备阿悍尔趁机攻打北昭。
但现在乌禄战事已经结束,他还留着粮食未动,这也说明——他果然要打阿悍尔。
片刻的沉默后,司绒问:“殿下没有要说的了吗?”
封暄垂手而立,灯光昏暗,看不透他情绪,也没听到他开口留她。
“那就止步于此。”
司绒微微叹口气,她站起身,折过椅子,往外走了两步。
“……雨大,你要去哪儿?”封暄看着她匿入更深的黑暗中,背影黯淡,一如大枫林药庐廊檐下离去的模样。
她脚步没停,拉开门,狂风夹着零星雨点扑在身上,把她的声音冲得飘忽:“给我一把伞,回云顶山庄,两日后,我便回阿悍尔。”
“孤没让你回阿悍尔。”
她在风雨晦夜里回头,长发侧扫,裙裾狂飞:“那就告诉我,你要我留下,告诉我,你不想我走。”
屋外风雨大作,屋内烛火颤颤。
封暄仍然未开口。
司绒无声一笑,然而她的步子刚跨出去,身后气流细微涌动,整个人便被拦腰抱了起来。
他确实不说,但他做。
落入温热的怀抱,他的手臂紧实有力,司绒将侧脸轻轻挨在封暄胸口。
“口是心非的殿下。”
“是。”
司绒得寸进尺:“你一点也不想我走。”
封暄应:“是。”
她沾了湿雨,二人往浴池去。
封暄说:“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