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高台修了有三个月,封暄亲自盯的进度,满意了才带她上来观日。太子殿下是个实干派,在朝务上如此,对待司绒更是如此。
天边隐隐浮出鱼肚白。
高台里点着火盆,四下掌灯,朝东的一面开了扇窄门,薄薄天色从窄门里溜进来。
外边儿栏杆冻手,底下还悬着剔透的冰凌,司绒在等日出时,戳着那排冰凌玩儿,冰凌丁零当啷地砸到高台下,溅起的都是经冬的碎光。
给司绒埋惊喜时,这一幕他在脑中已经过了数遍,但司绒简简单单往栏杆边一站,便胜过了他过往所有想象。
封暄靠在门边,就着暖光看司绒:“同你说过,京城看得到日出。”
“什么时候……”司绒想起来了,中秋那日两人彻夜策马北行,到了一片荒芜原野上,封暄那会儿怕是以为她要直接骑回阿悍尔,说出这句话时又酸又涩。
那日他们没有看成日出,封暄回来便着人修了这座高台,想要与她日日在京城观日。
司绒想到许多,唇边逸着笑,勾勾封暄的腰带,把他带向门边,暖光游荡在身后,幽昧的天色渐渐亮起来。
山风寒冽,天高地迥。
地平线上徐徐探出一轮日,金色光潮贴地而来,刹那间就卷上天穹,铺得满天满地都是金乌羽翼。
“司绒,司绒生在哪儿?”封暄从后抱住她,下颌抵着她肩头銥嬅,梅香混着体香,从她衣襟口游入他鼻腔中,他觉得这滋味儿绝无仅有。
司绒转过身,背靠栏杆,逆着光,手指头点在他肩头,一字一句地说:“在这儿,司绒是野蛮生长的花朵,我要从这里开出来,与你迎巨浪,沐飞霜,饮风雪,逐日生,你守护我,我的根系将缠满你的骨头,使你更加强韧。”
太子殿下听到了他差点儿弄丢的话。
他凝视着司绒,俯首靠近那圈晕了金边的耳廓,说了句:“成亲吧司绒。”
他说的是成亲吧。
不是嫁予我,也不是我娶你,来日共赴皇权之巅时,你仍旧是那手握凤印的阿悍尔公主。
作我的伴侣,后位是你的,中宫是你的。
作我的伙伴,谈来年的粮食生意,谈银锭铜钱的铸印。
作我的对手,白日里切磋正事,夜里较量私情。
“抱我。”
封暄抱她坐在栏杆上,两人鼻息交错时,司绒咬着他说:“成亲吧封暄。”
封暄突然一滞,下一刻便卷走了她的舌,想要把这句话,连同这个人都吞入腹中。
司绒气息断续,在橘色晨光里点着他的喉结,而后倾身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封暄在这句话后,罕见地愣了半晌,他掩饰性地搓了搓发烫的耳朵,想说话,发觉此刻没有言辞能融进他们的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