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裹着猫,一直离了火区近数百米才慢下脚步,坐上了早备好的马车,这才让怀里的猫探出脑袋喘气,自己也不住的咳嗽起来闷咳,咳一下身体也跟着僵一下。
迟乔大口喘着气,几乎被那烟熏的眼前发黑,不断舔舐着被熏的发疼干燥的鼻尖,眼睛眨一眨都能滚下被刺激出来的泪珠,万分狼狈。
然而等他好容易喘匀了气,抬头瞧他崽崽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比自己更狼狈。
他衣服上,脸上被烟熏的大片大片的黑灰,没被灰遮住的地方也是热浪蒸烫的不自然的红,眼白布满血丝,通红一片,人不住的咳嗽,眉头也紧皱着,好似经历着什么尤其痛苦的事情。人家咳嗽都是咳的面红耳赤,他却不一样,越咳脸色越白,额头隐隐渗出冷汗来。
迟乔心下不安,鼻尖微微抽动,只觉得隐约间好似有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
血腥味!
迟乔从他怀里跃出来,蹲坐在他膝上,仔仔细细的把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奈何他一身玄服,又裹的严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猫崽努力嗅着味道,认真分辨这气味的来源,那丝腥甜味却又似有若无的散开了,分不清来源,辨不出真假。
他环顾四周,看着被厚重布帘遮挡住的车门,咬咬牙跳到他身侧的软垫上化出了人形,从常穿的厚重披风将自己紧紧裹住,还是冻的打了个哆嗦。这次坐的轿子与之前那个不同,是宫内罕见的马车,内部空间翻了几倍,能同时容纳四五个人乘坐,内设有固定了底座的小茶桌,座塌上也铺着柔软暖和的软垫毛毡,肉眼可见的豪华。
但再豪华也抵不住内侵的寒意,迟乔紧了紧披风,将自己一整个蜷进披风里,伸手倒了杯茶给陆玖,拍拍他的背:“崽崽喝点水陆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嗓子处的痛痒才稍稍缓解了些,捂着胸口深深喘了几口气,终于缓过神来。
“娇娇,”他看着面露忧色的少年,心头又是猛的一颤,忍不住伸手把他揽进怀里,死死抱着,声音干哑:事就好”
只要一想到他的猫险些葬身火海,胸口几乎被那种近乎绝望的空茫无措填充,撑的阵痛,牵扯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疼。
“我不该把你单独留在那里的,我陆玖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发颤:可一
一”
可他没料到成荒野。
说到底,还是他太自以为是,狂妄到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把握在手里了,轻视了那群狗东西反扑的魄力,这才招致东宫这一劫。
“对不起,”他隔着披风,不断轻抚着少年的脊背,不知道是想安慰少年还是安慰他自己,连呼吸都因为后怕颤抖着:不起,我以后再不留你一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无法想象如果连支撑着他一路走来小猫崽,他最珍贵的宝物都一并失去的话,他以后该怎样面对一无所有的未来。财富,王权,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些冰冷的死物,这些随时能易主的东西,能让他对每一个曾欺压过他,践踏过荣家的人复仇,却不能换回荣家两百多号人,换不回外祖父,母妃,也换不回他怀里鲜活的,温热的猫崽。
迟乔的脸埋在他脖颈处,暖呼呼的,但那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却似乎又出现了,不容他仔细琢磨,就被那一连串的‘对不起’砸了满头。
他忽然想起来为什么大半夜陆玖不在寝宫里面,独留他一只猫独守空房了。
皇帝好像是今天嗝屁呀!草!这么经典的宫斗剧场景,他还想掐着点跟崽去见见世面呢!
更何况目前这个情况身为太子的崽崽身边肯定危机四伏,需要他的保护啊!129262e结果呢结果呢!
这家伙先前满口答应完全是哄他的!等他撑不住睡着了,就把他留在屋子里,偷偷摸摸自己一个人去峰尖浪口,面对疾风!
你这人怎么回事!
迟乔气的要炸毛,凶巴巴的张嘴咬住他的脖子。
他倒不是怨陆玖将自己留在这里,无辜罹难,只是气他骗自己,明明说好了要带他去看看皇帝嗝屁的大场面,却为了他的安全哄骗他,趁猫猫瞌睡自己一个人去了。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