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学层面,减少兵士的伤残,不外乎救治的及时性、对伤情判断的准确性、后续医疗的跟进,以及伤者本身的求生意识,这大多数是对医士的要求,而绍渊此次下大力气来研究这事,绝不仅仅是对医士提出要求,他是想以此入手,推动卫生之令的施行,让将士从内心深处重视该项工作。
鑫云端着香喷喷的槐花糕过来时,绍渊初稿已完成。她打开绍渊沾着墨迹就想去拿槐花糕的手,捏了一块梅花形的糕点送到了他的口中,“好吃吗?”
糕点做得非常精致,清甜无比,“人间至味!”
绍渊本是为了支开鑫云才说的想吃点心,此时,如此精致的点心摆在面前后,倒是真的生出了些食欲。
他净了手,和鑫云互相投喂着,很快干完了一碟槐花糕。
“阿渊好坏!”鑫云浏览过那份初稿后,便发现了绍渊真正想改善的东西,笑道:“卫生之令推行不力,将士们对此都不支持,绿林军大多草莽出身,哪里明白你制定此令的深远意义,你便先提出降低战后伤者死亡及残疾的目的,而后将此与营地卫生,个人习惯等联系到一处,没有人不惜命。这样一来,确实是一个推行的契机,只是阿渊此举有危言耸听之嫌!”
“谈不上危言耸听,最多是有些夸大其事吧。”绍渊道,“编县之战后,营中曾发疫病,幸好当时天气寒冷,又因营地驻扎时不曾聚集,方才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只是染病兵士所在的小队,均被传染,二十人最后只活下来三人。柳辰认为乃是伤口不洁感染所致,又因几人之间生活用品互相交杂,故而才泛滥开来。”
“阿渊时常跟着大军,一定要多当心。”
“我跟大军行动时,柳辰都在我身边,云儿不必担心。此册我再完善完善,尝试推行,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彦青派人秘密监视了各军头领一段时间,但并未发现有何不妥。等柳辰自福运堡赶到临湘城外来汇合时,两人就此事商量了起来。
“少爷从不会无端猜测,羊牧、泉林几人也就罢了,他一直对王匡心存忌惮,觉得此人看不透。”
“我探查了近半月,却无异常。泉林有些消沉,羊牧有些自大,城府并不深,王匡行事妥帖,与将军之间沟通良好,事事以将军为先,其余将领也都各司其职,将军在绿林军中,军令畅通,几乎令行禁止……这几日,各队首领大多在张将军营帐商量六月初二进城事宜,相互之间也并无异常的私下交往……”
“既如此,便将察访所得报给少爷吧!我们平时多个心眼关注一下。现下的关键之处在于,继续强化将张军在绿林中的统帅地位,同时做好与朝廷军队作战的准备。”
“是,我看将军无一日懈怠练兵。”
……
五月底,长安尚无消息传回,不知是王临最终害怕未曾行动,还是消息被封,传不出来。
散于各地的探子也未传回朝廷有征集粮草,准备用兵的势头。
彦青传来的消息并没有消除绍渊心中隐隐的危机感。只是张霸帐下的每个人,都与他相交多年,有着同生共死的情谊。又如何能随意的去指摘怀疑?
尤其是王匡,自举事以来,身先士卒,立功无数,为人又豪气大度,谦逊和善,在军中极有威信。
他沉吟了半晌,还是道:“沐浴,我要推卦。”
如同狗血电视剧一般,关键人物的卦象永远是推不出来的。但是卦象显示:六月初二,临湘城之行,大凶,有血光之灾。
攻城夺寨这么多回,连进襄阳城都未见绿林军如此重视。作为荆州的最后一郡治所,初二入城的典礼,彰显的是一种仪式感,是绿林军中的一件大事,此时阻止可还来得及?
难道用卦象大凶这个玄之又玄的理由去阻止吗?
绍渊知道阻止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但他仍想勉力一试。
“诸位如何看?”
绿林军首脑大会,张霸居中安坐,王匡、羊牧分坐于他的左右,再依次便是豹克罗、泉林及军中的高阶将领,柳辰和彦青也在。张霸所问的如何看,便是针对新收到的绍渊传信:建议改变入城时间及方式。
羊牧首先皱了眉头,他将信笺又细看了一遍,道:“,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三字在柳辰冷冷的目光下硬生生的收回。)临湘城中早已准备妥当,连庆典仪式都已经预演过好几回了。邕先生为选出吉日,在长沙境内遍看山水之形……主记远在江陵……对此地之事的推算恐有疏漏。”
“王兄如何看?”
“阴先……主记的能耐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绿林军能有今日,主记功当至伟。”
王匡这话将绍渊捧到了极高的位置,只是一路之上绍渊所为,了解的人并不多,所以他这样一说,并不了解情况的几人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时,又听王匡语意一转,“之前主记一路随军前行,对时局的判断自然准确,也能及时应对,只是这次……听说他因身体之故无法跟随……大家也知道,一个人能力的强弱与身体状况非常有关,主记留在江陵养病,还要顾及军功记载、粮草调度等等诸多后勤繁杂的公务,如何还有多少精力能分出来推算吉凶?加之羊老弟刚才所说,毕竟他没来过这里,对这里的情况不够了解……张兄,以我拙见,还是按原计划进行的好!”
“对,对,张将军,王郡守所言甚是!”几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