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摊开一张,便是位端坐在相机前的千金,美汇子非常殷勤仔细地给他介绍,看过一批相亲对象的照片,他选了个剪短发的。
“为什么呢?”
美汇子特意没给他说这些人各自什么家世,既然都是大房太太给找来的,那门当户对是必然的,不是姻亲贵族,也会是新兴资本,总是自家能得利的。
既然有的选择,那还是以他自己看顺眼了为先。
他喝了口水:“衣服好看。”
“你是认真的?这是挑媳妇,不是挑衣服呀。”她一脸茫然。
随即指摘他的不好,“你越大怎么越肤浅啊?怎么变得这么随随便便啊?”
“我怎么就成肤浅了?”他煞有介事指了指照片,“你瞧瞧,衣品好。”他一脸早料到的意思,“不是以我意愿当先吗?你看,果然我选,你必然有意见。”
“这……”黑白相片也看不出什么颜色,除了上头的郁金香很活泼华丽,别的她瞧来瞧去,却也没在这和服上瞧出什么花儿来,“你喜欢这种?还说自己不肤浅?”
他脸上还是那种不知所谓的笑意,好整以暇的喝水,悠悠得陪她打着太极。
“行,那就这姑娘先吧。不合适,那还有这么多呢,慢慢挑。”
时间定在第二日上午。
藤原信岩选出的短发姑娘是个华族女子,虽比不得宫泽、伍代那种新兴资本财阀,却也是昭和年间的勋贵门第。
双方约在一家高级茶厅见面。
移门推开是汪清泉,池边栽种的枫叶正红,清幽雅致,可赏枫品茗。
新时代了,为年轻人在长辈面前不拘束尽情交流,两对夫妻特意去了隔室。
两人在枫树前的几面左右对坐,他礼貌谦逊,进退有度,短发姑娘性情活泼,倒也不会冷场。
自从他胸膛中弹,就被送回了本土修养。之前他一直在外打仗,日日生死边缘徘徊,何必平白耽误别人的一生。如今算上德国进修的日子,留在本土师团转眼已三年多,和母亲的约定也迫在眉睫,这时候有新人加入家庭,他接受。
但是……
“我现在不上战场,不代表将来如此,战局一旦变化,一纸调令就能让我离开家庭,离开日本,且不知何时是归期,更可能是有去无回。”
他这样说:“没有丈夫在身边,却又要操持家务,养育孩子,想必会十分辛苦。如果你能接受……”
男人眉目平静而温和,把顾虑说的很明白,也给她留足选择。
短发姑娘听完:“可爸爸说,你在近卫师团。我弟弟也在近卫师团,你们不是要留在东京保护天皇吗?还会去哪里?”
他若有所思道:“甲午之战还有日俄之战,近卫师团都曾远征国外,如今中国除满洲,未归化的国土还甚大,调配填补也有可能。”
看她紧张起来,微笑着宽慰道,“可能是可能,概率没那么大,我做个最坏打算罢了。”
从茶厅出来,拜别对方,三人就近吃过中饭,他也不回家了,走在夫妻俩后面说,“我去趟书店,就直接回军部。”
美汇子挽着藤原教治的胳膊,看他上越野:“怎么总是这么仓促?”
这边她舍不得儿子,藤原教治却很支持,“正是要努力勤奋的时候,你让他去工作!”
对藤原信岩说:“等女方那边来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他应好,“那我走了。”
等送走汽车屁股,美汇子拍拍丈夫胳膊,“肯定行,你看那姑娘,刚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她对自家儿子这点,那还是有信心的。
藤原教治哼哼:“他真要能尽早结婚,可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