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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1页)

原因。何况你又救过我性命,我自会替你保密。”。齐乐眯眯笑道:“嘿嘿,谢过陶姊姊。”

陶宫娥道:“昨日我跟你分手,回到宫里,但见内外平静无事,并没为太后发丧。我自是十分奇怪,匆匆改装之后,到慈宁宫外察看,见一切如常,原来太后并没死。这一下可不对了。我本想太后一死,咱二人仍可在宫中混下去,昨晚这一刀既然没刺死她,那就非得立即出宫不可,还得赶来通知你,免得你撞进宫来,自己送死。”齐乐假作惊异,大声道:“啊,原来她还没死,那可糟糕。”心下微感惭愧:“昨日匆忙之间,忘提起,我以为她早知道了。”陶宫娥道:“我刚转身,见有三名侍卫从慈宁宫出来,形迹鬼鬼祟祟,心想多半是太后差他们去捉拿我的,但见他们并不是朝我的住处走去,当时也没功夫理会,回到住处收拾收拾,又改了装,从御膳房侧门溜出宫来。”齐乐微笑道:“原来姊姊装成了御膳房的苏拉。”御膳房用的苏拉杂役最多,劈柴,抬煤,杀鸡,洗菜,烧火,洗锅等杂务,均由苏拉充当,这些人在御膳房畔出入,极少有人留意。陶宫娥道:“我一出宫,便见到那三名侍卫,已然改了装束,背负包袱,各牵马匹,显然是有远行。”齐乐“啊”了一声,伸左足向一具死尸踢了一脚,道:“便是这三位开黑店的朋友了?”陶宫娥微笑道:“那可得多谢这三位朋友,若不是他们引路,我怎又找得到你?谁料得到你会绕着向西?他们出城西门,一路上打听,可见到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单身上道,果然是奉太后之命拿你。傍晚时分,他们查到了这里,我也跟到了这里。”

齐乐心下感激,道:“若不是姊姊相救,此刻我连阎罗王的问话也答不上来啦。他问:‘齐乐,你怎么死的?’我只好说:‘回大王,糊里糊涂,莫名其妙!’”陶宫娥在深宫里住了数十年,平时极少和人说话,听齐乐说话有趣,笑道:“这孩子!阎罗王定道:‘拉下去打!’”齐乐笑道:“可不是么?阎罗老爷胡子一翘,喝道:‘活着糊里糊涂,莫名其妙,也就罢了,怎么死了也糊里糊涂?我这里倘若都是糊涂鬼,我岂不变成糊涂阎王?’”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齐乐问道:“姊姊,后来怎样?”陶宫娥道:“我听他们在灶下低声商议,一人说:‘太后圣谕,小鬼能活捉最好,否则就一刀杀了,可是他身上携带的东西,尽数得带回去呈缴,一件也不许短少。’另一人道:‘这小鬼胆敢偷盗太后日日念诵的佛经,当真活得不耐烦了,难怪太后生气。太后吩咐,要紧的就是那几部佛经。’小兄弟,你当真拿了太后的佛经么?是你们总舵主叫你拿的,是不是?”说着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齐乐突然明白:“是了,她在太后房中找寻的,正是这几部《四十二章经》。只是不知她是哪路人马,替谁做事。”脸上装作迷惘一片,说道:“佛经?什么佛经?我们总舵主不拜菩萨。我从来没见他念过什么经。”

陶宫娥武功虽高,但自幼便在禁宫,于人情世故所知极少。两人虽然同在皇宫,齐乐日日和皇帝,太后,王公大臣,侍卫,太监见面,时时刻刻在阴谋奸诈之间打滚,练得机伶无比,周身是刀;陶宫娥却只和两名老宫女相伴,一年之间也难得说上几十句话,此外什么人也不见。两人机智狡狯之间的相差,比之武功间的差距尤远。她见齐乐天真烂漫,心想:“我刚救了她性命,她心中对我感激之极,小孩子又会说什么假话?何况我已亲自查过她的包袱了。”点了点头,道:“我见他们打开你的包袱细查,见到许多珠宝,又有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好生眼红,商量着如何分赃。我听着生气,便进来一起都料理了。”齐乐瘪嘴道:“原来太后是看我有钱,派了侍卫来谋财害命。我这些钱可本来就是皇上和她赏的,她若是要,我给她便是了,何苦取我性命!”

陶宫娥道:“那倒不是的。太后要的只是佛经,不是珠宝银子。那几部佛经事关重大,我想会不会你交了给徐天川和那两位姑娘,带到石家庄去收藏?心想敌人已除,就让你多休息一会。当下骑了马向南赶去,在一家客店外找到了他们的大车,本想悄悄的查上一查,可是这位‘八臂猿猴’机警之至,我一踏上屋顶,他就知道了,说不得,只好再动一次手。”

齐乐道:“这……他不是你对手。”陶宫娥道:“我本不想得罪你们天地会,可是没法子。我将他点倒后,说了许多道歉的话,请他别生气。小兄弟,下次你见到他,再转言几句,说我实在是出于无奈。我在他三人的行李之中,查了一遍,连那辆大车也拆开来查过了,什么也没查到,便解开了他们穴道。赶着骑马回来。”齐乐道:“我就睡一觉的功夫,你却去办了这许多事……”陶宫娥笑而不答,道:“你小小年纪便做了青木堂香主,这在天地会中是挺大的职份,是不是?”齐乐点点头道:“也不算小了。”

陶宫娥沉吟半晌,问道:“你跟随皇帝多时,可曾听到他说起过甚么佛经的事?”齐乐道:“说起过啊。太后和皇上好像挺看重这些什么佛经。其实有甚么用?太后做人这么坏,就算一天念一万遍阿弥陀佛,菩萨也不会保佑……”陶宫娥不等她说完,忙问:“他们说些甚么?”齐乐道:“皇上派我跟索额图大人到鳌拜府里查抄,叮嘱我一定要抄到两部《四十二章经》。”

陶宫娥脸上露出十分兴奋之情,道:“对,对!是《四十二章经》,你抄到了没有?”齐乐道:“抄到啦,还和索大人拿去交给了太后。她欢喜得很,赏了我许多糖果糕饼。早知她这样坏,那两部经书我早丢在御膳房里,当柴烧了……”陶宫娥忙道:“烧不得,烧不得!”齐乐笑道:“我也知烧不得,不然太后一动怒,只怕是皇上也要砍我脑袋。”陶宫娥沉吟道:“这样说来,太后手里至少有两部《四十二章经》?”齐乐道:“恐怕有四部。”陶宫娥道:“有四部?你……你怎么知道?”齐乐道:“前天晚上我躲在她床底下,听她跟那个男扮女装的宫女说起,她本来就有一部,从鳌拜家里抄去了两部,她又差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在一个什么旗主府中去取了一部来。”陶宫娥道:“正是,是从镶蓝旗旗主府里取来的。那么她手里共有四部了,说不定有五部、六部。”站起来走了几步,说道:“这些经书十分要紧,我真盼你能助我,将太后那几部《四十二章经》都盗了出来。”齐乐沉吟道:“那老虔婆如果伤重,终于活不成,这几部经书,恐怕会带到棺材里去。”陶宫娥道:“不会的,决计不会。我却担心神龙教教主棋高一着,捷足先得,这就糟了。”“神龙教教主”这五字,齐乐咋一听心中一惊,但也知了这陶宫娥必不是神龙教的人,想到这齐乐心里呸了自己一声,这算个什么推理,看她跟毛东珠她们动手也该知道她不是神龙教的人。

陶宫娥在房中踱步兜了几个圈子,见窗纸渐明,天色快亮,转过身来,道:“这里说话不便,唯恐隔墙有耳,咱们走罢!”将三具尸首提到客房门外,放入大车。这三人都是给她用重手震死,并未流血,倒十分干净,说道:“店主人和你的车夫都给他们绑着,让他们自行挣扎罢。”和齐乐并坐在车夫位上赶车向西。

行得七八里,天已大明,陶宫娥将三具尸首丢在一个乱坟堆里,拿几块大石盖住了,回到车上,说道:“咱们在车上一面赶路,一面说话,不怕给谁听了。”齐乐笑道:“也不知道车子底下有没有人。”陶宫娥一惊,说道:“对,你比我想得周到。”一挥鞭子,马鞭绕个弯儿,刷的一声,击到车底。她连击三记,确知无人,笑道:“这些江湖上防人的行径,我可一窍不通了。”齐乐道:“那我更是一窍不通了。你总比我行些,否则昨晚救不了我。”

这时大车行在一条大路上,四野寂寂。陶宫娥缓缓的道:“你救过我的性命,我也救过你的性命,咱们算得是生死患难之交。按年纪说,我大概做得你娘,承你不弃,叫我一声姊姊,你肯不肯真的认我为姊姊,算是我的妹妹。”齐乐心想:“我跟她虽说生死之交,可并不相熟,但是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她对我又不错……。”想了想,道:“那好极了。只有你嫌弃我的份,可没我嫌弃你的,姊姊,你可莫要后悔!”当即跃下地来,拉了陶宫娥到路旁跪拜起誓,认了姊妹。陶宫娥数十年寂居深宫,从无亲人,连稍带情谊的言语也没听过半句,忽听齐乐叫得如此亲热,不由得心头一酸,笑道:“好妹妹,从此之后,我在这世上多了个亲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一面笑,一面拭泪,道:“你瞧,这是大喜事,你姊姊却流起泪来。”

两人回到车上,陶宫娥右手握缰,左手拉住齐乐的右手,让骡子慢慢一步步走着,说道:“好妹妹,我姓陶,那是真姓,我闺名叫做红英,打从十二岁上入宫,第二年就服侍公主。”齐乐脑海中电光一闪,终于想起,原来是她!我怎么把这个角色都给忘了!忙道:“可是大明祟祯皇帝陛下的长公主?”陶红英惊讶道:“你,你怎知晓?!”齐乐犹豫一阵道:“不瞒姊姊说……我,我会些术数,算出很多事,可是很多不能对人说。”陶红英见她为难,便不再细问,只道是天机不可泄露。齐乐岔开话题,道:“原来姊姊是大明祟祯皇帝时候进宫的。”陶红英道:“正是,祟祯皇帝出宫之时,挥剑斩断了公主的臂膀。我听公主遭难的讯息,奔去想救她,心慌意乱,重重摔了一跤,额头撞在阶石上,晕了过去。等到醒转,陛下和公主都已不见了,宫中乱成一团,谁也没来理我。不久闯贼进了宫,后来满清鞑子赶跑了闯贼,又占了皇宫。唉,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齐乐道:“……要下手杀自己最宠爱的亲生女儿,可还真不容易。听说祟祯皇帝最后是在煤山吊死的,是不是?”陶红英道:“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满清鞑子由吴三桂引进关来,打走了闯贼,霸占了我大明江山。宫里的太监宫女,十之□□都放了出去,说是怕靠不住。那时我年纪还小,那一摔受伤又重,躺在黑房里,也没人来管。直到三年多之后,才遇到我师傅。”齐乐道:“姊姊,你武功这样高,你师傅他老人家的武功自然更加了不起啦。”陶红英道:“我师傅说,天下能人甚多,咱们的武功,也算不了甚么。我师傅是奉了我太师傅之命,进宫来当宫女的。”挥鞭在空中虚击一鞭,劈啪作响,续道:“我师傅进宫来的用意,便是为了那八部《四十二章经》。”

又绕回四十二章经了。唉,齐乐心中叹息,唯有这事,不能实话告诉她,只好装作无知,问道:“一共八部?”陶红英道:“一共八部。满洲八旗,每一旗的旗主各有一部,共有八部。”齐乐道:“这就是了。我见到鳌拜家里抄出来的那两部经书,书套子的颜色不同,一部是黄套子镶了红边儿,另一部是白套子的。”陶红英道:“原来八部经书的套子,跟八旗的颜色相同,我可从来没见过。”齐乐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便道:“原来你太师傅他老人家诚心拜菩萨。宫里的佛经,那自然特别贵重,有人说是用金子水写的。”岂料陶红英道:“那倒不是。好妹妹,我今天给你说了,你可说什么也不能泄漏出去。你发一个誓来。”齐乐知她要说些什么,其实是一点也不想听,更别提还要发誓赌咒。可眼下又不得不依她,忙道:“皇天后土,齐乐如将姊姊今日告知的秘密泄漏出去,日后下拔舌地狱,天打雷劈。”心想:“你要说的那些我知的比你还早还要详细,怎么也不算秘密了吧,既不是秘密,我发誓什么也没关系吧。”陶红英一笑,说道:“好。我跟你说,满清鞑子进关之时,并没想到竟能得到大明江山。满洲人很少,兵也不多,他们只盼能长远占住关外之地,便已心满意足了,因此进关之后,八旗兵一见金银珠宝,放手便抢。这些财宝,他们都运到了关外,收藏起来。当时执掌大权的是顺治皇帝的叔父摄政王,但是满洲八旗,每一旗各有势力。当时八旗旗主会议,将收藏财物的秘密所在,绘成地图,由八旗旗主各执一幅……”齐乐站起身来,道:“啊,我明白了这八幅地图,便藏在那八部《四十二章经》中。”陶红英道:“好像也并非就是这样。到底真相如何,只有当时这八旗旗主才明白,别说我们汉人中没人知晓,连满洲的王公大臣,恐怕也极少知道。我师傅说,满洲人藏宝的那座山,是他们龙脉的所在。鞑子所以能占我大明江山,登基为皇,全仗这座山的龙脉。咱们如能找到那座宝山,将龙脉截断,再挖了坟,那么满洲鞑子非但做不成皇帝,还得尽数死在关内。这座宝山如此要紧,因此我太师傅和师傅花尽心血,要找到山脉的所在。这个大秘密,便藏在那八部《四十二章经》之中。”齐乐倒还真有些事很好奇,问道:“他们满洲人的事,姊姊,你太师傅又怎会知道?”

陶红英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太师傅原是锦州的汉人女子,给鞑子掳了去。那鞑子是镶蓝旗的旗主。鞑子进关之后,见到我们中国地方这样大,人这样多,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八旗的旗主接连会议多日,在会中口角争吵,拿不定主意。”齐乐问道:“争吵什么?”陶红英道:“有的旗主想占了整个中国。有的旗主却说,汉人这样多,倘若造起反来,一百个汉人打一个旗人,旗人哪里还有性命?不如大大的抢掠一番,退回关外,稳妥得多。最后还是摄政王拿了主意,他说,一面抢掠,将金银珠宝运到关外收藏,一面在中国做皇帝,如果汉人起来造反,形势危急,旗人便退出山海关。”齐乐道:“原来当时满清对我们汉人真害怕。”

陶红英道:“怎么不怕?他们现在也怕,只不过我们不齐心而已。好妹妹,鞑子小皇帝很喜欢你,如果你能探到那八部经书的所在,咱们把经书盗了出来,去破了鞑子的龙脉,那些金银财宝,便可作为义军的军费。咱们只要一起兵,清兵便会吓得逃出关去。”齐乐听后不以为然,心道若宝藏真问世,义军自己都会打得不可开交,更别指望齐心了。便不接她话,反问道:“姊姊,这宝山的秘密,哪里传出来的?”陶红英道:“我太师傅对我师傅说,那镶蓝旗旗主有一天喝醉了,向他小福晋说,他将来死后,要将一部经书传给小福晋的儿子,不传给大福晋的儿子。小福晋很不高兴,说一部佛经有什么稀罕。那旗主说,这是咱们八旗的命根子,比什么都要紧,约略说起这部佛经的来历。太师傅在窗外听到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后来太师傅练成了武功,我师傅也已跟她老人家学多年,太师傅便出手盗经,却因此给人打成重伤,临死之前,派我师傅混进宫来做宫女,想法子盗经。镶蓝旗旗主府里有武功高手,只道到宫里盗经容易得手。岂知师傅进宫不久,发觉宫禁森严,宫女决不能胡乱行走,要盗经书是千难万难。她跟我挺说得来,又听我说起大明公主的事,心怀旧主,便收了我做弟子。不过师傅在宫里不久就生病死了。她老人家临死之时,千叮万嘱,要我设法盗经,又说,盗经之事万分艰难,以我一人之力未必可成,要我在宫里收一个可靠的弟子,将经书的秘密流传下来。这一代不成,下一代再干,可别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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