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咋把柴火堆在门口啊!”
张放远正在屋里捣腾,听到外头一声吆喝,他放下活儿出去,甘媒婆站在院门口,正守着外头的柴火说道。
“放远,怎么把柴火堆在外头?”
他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挨着院门的地方多了一堆小山包一样的柴火。张放远迎出去,他偏头往院子外头左右瞧了几眼,也未曾瞧出蛛丝马迹。
“捡回来的柴火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笑道:“甘婶儿,你快坐。”
张放远引着人进中堂,又是端凳子,又是倒茶水的,殷勤劲儿倒是让甘媒婆很满意。
“大侄子,说句不好听的,为着你这事儿我可是费了大力气。”甘媒婆毫不客气的坐下,牛饮了一口茶水。
若不是那两斤肉提到家里就被男人央着给炖来打了牙祭,从胡家被一通好骂出来,这桩活儿她就想罢手不干了,做了这么些年媒婆,还是头一次被骂的这般狠厉。
何氏又送上一篮子鸡蛋,她也只得厚着脸皮又跑了几家,有了些心里建树后,虽也被阴阳怪气了几句,好在是不像胡家那般骂人难听,以后她可都不去胡家说媒了,亲事说不成仁义在嘛,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真是不会做人。
“辛苦了甘婶儿,等事成了定然大大封个红包酬谢。”
甘媒婆摆摆手:“罢了,不看你的情面,也看你爹娘伯娘的面儿不是。”
“你且好生记着,此次说好的是广家,他们家子女多,适龄的是排行老五的姑娘,我瞧了一眼,五官端正,性子又娴静,是个贤惠好操持家务的。你拾掇的齐整,带些礼品同你伯娘前去相看,若是两边的合适,事儿也就成了。”
张放远心中一热,但还是谨慎问道:“广家?可是村边界上那户人家?”
甘媒婆点点头,这户人家是前几年迁到他们村子的,因住在边界那头,素日和村子里的乡亲来往的不算密切,要不是在本村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她准备去邻村问问看,路过广家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户人家在。
广家日子过得清贫,子女又多,前后有六七个孩子在,甘媒婆都没有见全,只看了适龄的那个,如今广家夫妻俩年纪又上去了,家里人口多交的赋税钱不得了,也是急着把孩子嫁出去。
大崇朝律法有定,凡女子小哥儿十五到三十岁不嫁人头税得翻倍,原是一人一年一算钱,也就是一百二十文,若是女子小哥儿到了适婚年龄未嫁者,随着年龄越大,税钱也就随之翻倍,最高会达到五算之高。
这也就意味着家里如果是有一个晚婚的女子或者小哥儿,那家里光是这一个人最多可能就要交赋税钱六百钱的赋税,小一两银子了,若非是家境极好的人家,谁耐得住这样交赋税。
甘媒婆上门一说,广家听说是张放远虽然略迟疑了一下,却也还是愿意相见一番。
“婶儿特地同你打听了一番彩礼的事儿,咱们村子的彩礼算不得高,寻常人家三五两银子就是体面了,这广家也是很开明的,没有吊着彩礼,你伯娘心里对这样也有数,到时候就按着这个价格谈。”
媒婆交待的如此贴心,张放远自是千恩万谢,说了一箩筐的好听话来。
甘媒婆也乐呵呵的吃了茶水,她用眼角环顾了一圈张家,上回她来这边还是来吃丧酒,已经好几年过去了,那会儿张家拾掇的很好,今朝过来,院子都长杂草了,屋里虽是收拾过的痕迹,但到底是不如女子小哥儿收拾的细致,桌凳上还有未擦干净的灰尘,单身汉的屋子可不就是这样嘛。
不过也是难为了张放远,本就是做屠户的粗手糙脚,还得空出手来操持这些细致活儿,能到这地步也算是好的了。
“好了,婶儿把消息给你带过来,这朝也不多坐着耽搁你。赶紧准备准备上广家相看去,事情早些成了婶儿也好早点领到你的喜钱不是。”
甘媒婆笑着告辞了去。
张放远把人送到了门口,叉腰看着院门边的柴火,无奈摇了摇头,这个许老幺!
“腿脚就好的这么快?又能上山捡柴了。”
他悉数把柴火抱进屋里,拾掇好后锁了门,折身又去了一趟他四伯家。
……
“你跟我一道作甚,地里没活儿干不成?”
“我跟着你上城里去瞧瞧,也好晓得求亲相亲要带些什么礼品,我求亲的时候也派的上用场嘛。”
次日张放远一早就要上城里去置办相看求亲的东西,清早上陈四就过来缠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四瘪了瘪嘴道:“甘媒婆在村里说了那么多户人家,别人家许是只会炫耀说媒婆上他们家给姑娘小哥儿说亲了,不会说求亲的是谁,但去了胡家,那大嘴巴能管的住?一下午大半个村子都晓得你张放远托了媒婆说亲了,我昨儿又见着甘媒婆去了你家,人出来笑呵呵的,就晓得肯定是说到人家了。”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干这等大事还藏着掖着都不跟我通声气儿。”
张放远大着步子往村口去:“你年纪比我小,又不着急成亲,难不成还想争抢着跟我一起说姑娘小哥儿不成。”
“我也就比你小一两岁,早已经到能成亲的年纪了。”
张放远道:“你不似我名声不好,既是能成亲了,作何还等着?”
陈四叹了口气:“我三哥不是还没成亲吗,爹娘的意思是再着急也不能越过了兄弟去,等三哥的成了再轮到我。”
张放远心想这陈家还挺迂腐的,看来兄弟姐妹多的人家热闹是热闹,也有许多不自在之处,像他这种独生子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