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倒是很识趣,既是愿意自行将孩子送到主家去,如此主家也能有个最强有力的约束,倒是不怕难民集结在一道胡乱行事,毕竟孩子还捏在主家手里头。
“如此再好不过,一一前来报了姓名籍贯,两头过了手续,也好早些分到土地。”
难民欢呼了一声,灰败的面色因为激动发红,只是可怜了后头来的没法再分到土地。
张放远倒是想把难民都笼络到自己手下做事儿,只可惜能力有限。土地就那么多,到时候每个人分的太少,一个个的都吃不饱,反而是耽误了别人,再者如此之多的难民,若是都招揽了,恐怕还会引起官府的不满,会认为是私结壮力,意图不轨。
“都别着急,一个一个的来,把自己的信息都想好,若是谎报有误一经发觉,永不录用!”
大伙儿都耐心的等着记录,这头登记完毕还要去县衙里做登记,手续不少,有的忙碌。
“那头如何这般吵嚷?”
“城中来了不少难民,城中秩序有些乱,那头是个地主在招收难民做雇农。”
端坐在马车里的小孩子听见自家大人和跟在马车外头的仆役说谈,偏过脑袋往热闹的地方看了一眼,小朋友眼睛忽闪忽闪的:“是那个高叔叔!”
骆檐闻声又细看了一眼,瞧见人群中那个面目凶悍的高大身影,微微一笑,回头摸了摸小哥儿的脑袋:“星哥儿的眼睛极好,可比祖父神色清明多了。”
小哥儿抱着骆檐笑眯眯的,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
“这些难民是从何处来的?”
虽是心中已有些答案,骆檐还是张口问了一声,老仆役明显的迟疑了片刻,声音小了些下去:“是宁江府过来的。”
骆檐眸色有些沉,看着身旁的孩子一双眸子好似有道不尽的风霜和怜惜,纵然是千头万绪,好半晌后也只吐出了一句:“索性是疫病止住了。”
“走吧,回。”
张放远和许禾一连忙碌了两日,记录名册的雇农才依次在县衙里过好了户籍,县太爷觉得这事儿办的好,一连解决了二十几个难民,让张放远前去县府里还嘉奖了一番,对外又鼓舞城中的商户接纳难民。
陆续间倒是也有大户人家从难民中招揽长工洗衣妇云云。
难民领去村里,目前是什么都没有,张放远先行将人安置在了茶棚那头,客舍近来也没有什么住客,腾出两间屋子做大通铺倒是也有个遮风避雨的落脚地儿。
但毕竟不是能长期居住的地方,为此张放远准备放钱出来借给这些难民修筑屋舍,在鸡韭村里落户。
自然,房舍占用的地都是县衙批准下来的,朝廷有令,要各州府接纳受灾难民,不可驱逐外赶,难民有安置的路子,县府也会大力支持。
人口多了,缴纳赋税也就会更加丰足,县太爷巴不得本县的人丁兴旺繁荣,但是对于他县来的难民还是十分慎重,不会轻易招揽,像张放远手头上这批有所安置的也就罢了,许多没有安置的就会在城中游走,不好处理。
其实县衙也是可以放钱借给难民用于安家的,可是县府里愿意拿钱出来做政绩的还是很少。
毕竟县令不是在一个县城一干就是一辈子,很可能要挪地方,要是自己掏了腰包能有所回报也就罢了,只怕难民还不上,时间拖到了调任都没收回来,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是一笔烂账。
张放远敢借钱出去是这么考虑的,如果不招收难民做雇农,那就只能招收本县的穷苦人家做雇农。年前受了灾荒,倒是比风调雨顺之年好找雇农,可是他一个才起来的地主,声望远不如县里的其余地主,愿意投身他们家的人也就更少了。
找不到雇农那家里就只能请人帮忙耕种,这个时节里请人花钱不会少,两厢合计,左右都是要花钱出去,那作何不把花钱请人干活儿的钱拿来借给雇农。
一则是借的,以后要还,就算是不确定什么时候可以还上,那和直接花出去了没有回还是有所差距的;二则难民是已经捆在了他们家的土地上,不可能只耕种一年就给跑了,便是能攒钱的人户也得丰年干上个四五年才能自己另行买上土地脱离雇农的身份。
而请人耕种的话,那就得每年都花钱请人,许禾会算账,长远来看,还是现在出点血以后回报大且安稳些。
“我和老爷也并非是刻薄之人,只要你们老实本分的做事儿,往后也决计不会苛待。这朝暂且在客舍落脚,等村里将房舍修筑好了再搬过去。”
许禾安排着诸人:“每个成年男女可在此处至多支借五百文用于修建房舍和吃用,今年春耕的粮种也一并根据自家申用的土地数量借用,粮种秋收归还,银钱三年为期,利钱以城中钱庄一半计算,三年后期满若也未曾还清,那便以城中钱庄的利钱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