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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丁逸看什么都不满,见什么都心烦,凭什么呀,北京城最好的地段,都被划出给各国使馆做人家的领地,寸土寸金的地方,让人家拿来盖小洋楼,不是一般的浪费。
进门又要几道关坎,被武警拦下盘问——中国的武警,凭什么给小日本看大门?还有那一帮点头哈腰的小鬼子们,见了面就叽叽咕咕说日语,弄得她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自讨苦吃的傻子。
“放轻松,他们都在夸你漂亮呢。”看着脸皮绷得紧紧的丁逸,和田轻声安慰。
反正她现在跟个聋哑人没什么区别,丁逸索性心一横——管他呢,看来今天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了,就跟着和田混吧,他让做啥就做啥,吃饱喝足就走人。
这个是什么什么省的官员,那个又是什么公使衔参赞,再一个又是什么集团的总裁,听着和田用日语跟人家说话,再用中文介绍给她,丁逸自己都觉得累。可是想到杨阳跟她谈话的内容,丁逸只好打叠起精神微笑应付,我笑,我笑,我迷死你个小日本鬼子!可是,他们说的话她却都听不懂,即便有几个与会的黄毛老外讲的是英文,那又能怎样,她的英文听说也还没好到能流利对话。
大使和夫人开舞后,大家都缓缓滑入舞池,随着和田娴熟的舞步,丁逸行云流水般地舞动起来。
和田在她耳边赞道:“你今天好漂亮,他们都说你很迷人,想不到你的舞也跳的这么好。”
那当然,自家老爹年轻时可是有名的舞会王子,不过据他反应,在大学里刚开始学的时候,他们多数只敢男生搂着男生跳,女生搂着女生跳,还好丁凤岭个子比较高,一般都跳男步。
饭也吃了,舞也跳了,回去的时候丁逸却若有所失,她这样做真的对吗?她能控制好一切事物的发展方向吗?会不会即便她真的按设想的努力了,才发现一切都还是徒劳,不仅没有任何成果,她还把别人和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糕。和田在一旁越殷勤热情,她就感觉越不舒服,内心充满了一种深深的自我矛盾,还有强烈的不自信,从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回去的路上,和田还告诉她,他原定在中国待上一年的时间,现在要延期,因为他刚刚被任命为那家电子器材公司的总经理,研究课题一结束就要走马上任了。
得知这个消息,丁逸心情悲喜莫辨,只觉得在自己周围的茧子又加厚了一层。
自习的时候,沈长东看着丁逸手中一本叫《标准日本语》的东西,忍不住问她:“这是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学外语吗?日语应该不是必修课吧。”
丁逸正努力研究着平假名片假名,什么鬼东西,彷佛将汉字肢解了似的,听到问话头也不抬随口答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沈长东“哦”了一声扭过头去,又随意问道:“昨天的聚会怎么样?”
“恶心死了,那帮人就会说鬼子话,我……”丁逸忽然发现了问题,抬头看向不动声色的沈长东,一脸尴尬:“你怎么知道的?”又觉得不对,指控道:“你跟踪我?!”所谓先发制人,就是这么个情况。
沈长东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丁逸有些发慌了,拉他出去:“走,我到外面跟你解释。”
沈长东任由她拉着走,站定后平静地看着她,丁逸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我的社会实践内容,是帮着和田整理些资料,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我昨晚出去。”不知道沈长东知道了多少,丁逸无法开口。
“我排完戏赶过来,碰巧看见和田送你回来,看见你一脸疲倦地往楼上冲,就没有打搅你,不过你打扮成那样,应该是聚会吧。”
他用了“打搅”这个词,丁逸忽然一阵心酸:“你相信我,我跟和田没什么。”
“好,我相信你。”沈长东答的很快,丁逸一愣,听他接着说道:“那你告诉我,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是呀,昨天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沈长东也未必会阻止她去,虽然具体原因不能告诉他,可不该连自己的去向都隐瞒,易地而处,相信自己也一定会很生气吧。丁逸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个傻瓜,自作聪明的傻瓜,就像看话剧那晚她骂沈长东似的,沈长东应该原句奉还地骂回来。
可一向喜欢骂她教训她的沈长东,这次却没有开口,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连眉头都没皱。看着这样的沈长东,丁逸感到心惊,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只有拉住他大声叫喊:“我不管,我承认昨天不该骗你,但是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可是你应该会理解我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看到她的大嗓门已经招来了围观者,沈长东叹了口气,反手拉住丁逸向学校外走去。丁逸被他拉住傻傻地走了很远,才想起来问:“我们干什么去?”
“看房子,爸妈要在北京买房子,就在这附近,我今天和房主约好了去看。”
接下来,两人忙忙碌碌,沈长东一直没再提起这件事,只在临走前对丁逸说:“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是我希望你知道。”
丁逸忽然感到脑子很乱,记得很早前沈长东就对她说过,任何人都不是万能的,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
接下来的日子,让她这种压力越来越大,课业本身已经很繁重,马上英语就要考级,还要兼顾日语,电子系大一的培养计划中有三门必修课,为了下学期转入电子系后能跟上进度,她现在就要有所准备,除此以外,她还不得不抽出时间去和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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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下子,丁逸觉得自己比所有人都忙,一天48个小时都不够用。于是在某一天,在接近期末考试的日子里,当丁逸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完预定的事情时,她失控了。
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做,明明知道很多课程没有复习,还有很多大作业没有完成,就是无法走出寝室去自习。她终日躲在宿舍里无所事事,躲在帘子后面发呆,因为她不知道究竟哪一件事更重要,哪一件要优先做。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该干什么?成了每日丁逸苦思不得解的迷。
很快的,宿舍里的几人就发现她的变化,原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麻雀忽然变得沉默异常,原来早出晚归的自习狂人现在终日留守宿舍,原来白里透红的脸庞日渐苍白起来,原来一顿饭打上好几个菜的贪吃鬼现在甚至懒得去食堂,终日泡面饼干度日。
赵晓冬最先发难:“沈长东最近在干什么?他都一个多星期没来了吧。”
杨璐璐也皱着眉头问丁逸:“你们两个出什么问题了吗?是不是吵了架,你放心,说归说,沈长东要是敢欺负你,我们跟他没完!”看着泼皮霸王一样的丁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们感到心酸。
丁逸木然地摇摇头,丹凤眼里毫无神采,慢慢说道:“我们没有吵架,他可能在忙别的。”和田那里也好久没去了,他打了几次电话自己都推说没空,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现在应该也在忙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也有,可现在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可怕的是她还很自虐地享受这种黑暗,再多待一刻吧,她不想走出来,走出来以后就要面对很多事情。
正在电脑前坐着的胡佳忽然抬头看大家:“我想,我知道沈长东在忙些什么了。”
那是M大的BBS,在社团那一版,首页上是相依偎的一对少年男女,他们身着戏服看着镜头微笑。女的丽质天生,男的俊美无匹,宿舍里每个人都认出男的是沈长东,却不知女的是何方神圣,问丁逸,丁逸终于有了反应,表情不再是一潭死水,是古丽!这个该死的沈长东,看来他是活腻了!
看着丁逸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大家都有些担心,杨璐璐赶紧尾随而去——丁逸甚至连包都没拿。赵晓冬有些责怪地看着胡佳:“都这个样子了,你还给她看这么刺激的东西,万一激出点啥问题怎么办?”
胡佳平视着电脑屏幕,似在喃喃自语:“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好了就好了,不好,那也痛快。”
赵晓冬还要说话,宿舍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杨璐璐:“快点再下来个人,丁逸一到楼下就晕倒了,我们赶紧送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