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郡以南,酒泉郡以北两百里的地方,一支绵延的大军犹如一条盘蛇一般,奔着北方缓慢的挪动着。
脚下是松软的黄沙,迎面则是滚烫的劲风,炙热的骄阳虽不似夏日那般毒辣,却仍旧让赶路的众人感受到夏季的余温。
西陲、河西等地四季中,仅有两季最为明显,即夏冬两季,而春秋两季并不明显,即便是秋末的季节,大漠依旧有些灼热。
赶路的士兵们满脸疲惫,伸手拿出腰间的水囊仰头倾倒,但干瘪的水囊中仅倒出一滴晶莹的水珠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奈的收起水囊继续前行。
大漠戈壁最难熬的地方,便是水源的补给,好在河西之地经过百年的经营,许多水源,生活在此的百姓、兵丁们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是一支两万人的大军,他们奔着最近的一处水源行军,约摸着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达。
统领这支军队的是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一身墨黑色的甲胄护着全身,骑着棕色的战马,身后一杆高耸的大旗上绣着一个张字。
此人正是武威城,河西都督府麾下的骑都尉张雷,受都府官曹英之命前往西陲平定流民叛乱一事,大军出武威而上直奔西陲。
张雷深知如今的河西四郡皆不太平,此番领军必须尽快抵达敦煌,可如今军中饮水不足,只得改道前往最近的水源处补充一番。
临出武威时,都府官曹英曾对他说过,若流民事大,则不可恋战,尽早折返而归,若流民不过三五千人,那便歼之,以儆效尤。
起初张雷并未将这小小的流民叛乱放在心上,可当他行军过了酒泉后,才忽然发现一件事。
一路上总有成群结队的流民奔着西陲的方向走去,偶尔看到百十人算不得什么,可一路走来,这样的队伍着实有些太多,粗略算来也有好几千人。
拦住其中一些人询问后,方才知晓,他们竟然都是奔着靖北而去,据说那里土地肥沃,皆是上品良田,只要肯落户靖北,当日就能分到数亩良田,且分文不取,最重要的是,那里赋税极低,仅有十税一。
老百姓知道啥?只要能有条活路他们才不管谁是官,谁是匪。
“靖北?”
张雷闻言脸色有些发苦,偌大的西陲何来靖北的名字?可当他得知靖北就是柔远镇后,脸色变幻不定。
划地自封,等同谋逆,这群乱民,所图不小呀!
心中对这群谋反的乱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盘算着应该如何才能攻下击败这伙乱民。
就在他遐想之际,前往探路的斥候急匆匆策马而来,绝迹的黄沙溅起了一道涟漪。
“将军,前面的泉眼塌了,偌大的泉口被堵住,恐怕难以取水!”
“什么!”张雷面色一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大军急需水源,若是前方的泉眼没了,得不到水源的补充,自己这两万将士岂不要忍着干涸前往下一个饮水地?
百里之遥啊,即便急行军也要一日一夜,可如今这状态,怎么可能到的了?
他顾不得多想,让斥候带着他火速前往前面的泉眼处查看。
一行十几人匆忙赶到地方,眼前是一座被绿色植被覆盖的小沙丘,沙丘上本是平坦的表面此时被厚厚的黄沙所覆盖,绿色植被也未能幸免,而本应在绿色植被中央处的泉眼此刻已被黄沙吞噬,一点水渍都看不出来。
看到这种情况,张雷只觉着头皮发麻,他心头不住的狂跳,怎么会这样?
在戈壁荒漠地区,水,便是生命之源,比不得后世优越的工业条件。
在这个时代,水源的唯一途径就是人工开凿的地下水和河流,现在张雷所要面临的困难便是救命的泉眼没了,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挖!深挖!必须将泉眼挖出来!”张雷明显有些慌了。
他深知若是得不到水源,自己带出来的两万大军,怕是要折在路上大半,凭借两万人去攻打那群乱民已是困难重重,若是不战而先折损,那还拿什么打这场仗?
张雷的命令传达下去,上百人轮番上阵开始挖掘眼前的黄沙,他们没有携带铲子,只能靠着双手一点一点的挖着。
好在人多力量大,一个时辰过后,沙丘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掉了大半,一个凹型的深坑出现在眼前,在深坑的最底层,依旧毫无水渍。
“不应该,不应该呀?”
张雷看着被挖出一人多高的深坑,眉头几乎皱成了麻绳,按道理来说,这个深度泉眼早就该出来了,可是为什么就是不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