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的声音很轻,只有阿寄听见了。阿寄本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样盛大的场合里却选择坐在角落,现在她想,也许是为了回忆吧。
&esp;&esp;秦贵人慵懒地眯起了眼,看向那一片茂密的林木。
&esp;&esp;她本是先帝的宠妃,如今又承欢于郑嵩。日光之下,她仿佛还能望见许多年前,那个纵马驰骋、雄姿英发的少年皇帝,和如今的安乐公正是一样的年纪。
&esp;&esp;一样的年纪,却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人。
&esp;&esp;她懒懒地起了身,“让让,让本宫瞧瞧!”围着赌盘的众女连忙让开一条道来,秦贵人瞅了一眼,几乎都是押顾拾败的,她笑了笑,脱下手腕上的金镯子,放在了胜的那一方。
&esp;&esp;女人们惊得倒吸一口气。
&esp;&esp;“你们呀,也不盼着人点好。”秦贵人回头觑了一眼阿寄,“人家姑娘可等着安乐公把她带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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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顾拾究竟能不能射中,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能射中。
&esp;&esp;这是阿寄从听见他的话时,额头就开始冒汗的原因。
&esp;&esp;一个玩物就应甘于做一个玩物,怎么可以在主人面前贸然地出头?
&esp;&esp;还说……还说要一个女人?
&esp;&esp;她想她是真的看不懂他了。他任性,耍赖,喜怒无常,那都是因为他寂寞;所以她陪着他玩,陪着他寂寞。可是他现在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不顾,这又是为了什么?
&esp;&esp;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她与郑嵩、与掖庭、与所有人周旋,不是为了让他今天出这个风头!他怎么可以完全无视了她为他做的一切……
&esp;&esp;顾拾低头看着这把弓。没有任何雕饰,因为它本身已太过沉重,经不起任何冗赘。他在心中计算着。
&esp;&esp;柳岑踌躇着上前,“安乐公,不如让末将……”
&esp;&esp;顾拾却忽然将弓举了起来。
&esp;&esp;这与他方才的姿势完全不同,而根本就是个熟练的射士模样了!
&esp;&esp;全场刹时陷入死寂。
&esp;&esp;郑嵩突然站了起来,双目死死地瞪着顾拾,手掌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esp;&esp;顾拾一手执弓,另一手轻巧地从箭囊中取出一枝羽箭搭上了弓弦。他侧首,对柳岑低低地一笑:“谢谢你,可是,阿寄是我的。”
&esp;&esp;一声疾响,羽箭脱弦飞出,穿过十五丈的距离,正中靶心!
&esp;&esp;☆、杨花心事
&esp;&esp;顾拾将弓抛给柳岑,朝郑嵩跪下:“请陛下决断。”
&esp;&esp;郑嵩两边的男男女女们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赌注,秦贵人笑着把案上的金银珠宝捧了个满怀,回头对郑嵩娇媚地笑道:“陛下莫慌,妾可帮陛下全都赢回来啦!”
&esp;&esp;郑嵩的手在颤抖。这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只是个年逾六十的老人,尽管他从来不肯承认这一点——
&esp;&esp;“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来,“你、你从三岁起就——你不可能,你连弓箭都没见过!”
&esp;&esp;“臣见过弓箭的。”顾拾平静地道,“每年秋狩,陛下都会带上臣,让臣为陛下清点猎物。是陛下天恩广大,让臣得以观摩骑射,才有了臣之今日。”
&esp;&esp;他这样一顶高帽戴下来,郑嵩竟有些承受不住。他回想着,是,每逢重大的庆典他都会带他出来,秋狩也是自然的,他让这个前朝皇帝为自己鞍前马后地奔跑,把带着血的猎物丢给他让他清点,而他从来都是顺服的,从来都安然地担任着被嘲讽、被调笑的角色……
&esp;&esp;不,即使顾拾心机深重至此,也绝不至于能挽起两石大弓……
&esp;&esp;在一刹那间,郑嵩的眼中浮起了杀机,不回头地道:“将每年秋狩陪同安乐公的人都带到朕的帐中去!”
&esp;&esp;几个黄门郎应声去了。
&esp;&esp;这时候,一个素色的人影突然从人群中抢了出来,奔到顾拾身边,拉着他一齐向郑嵩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