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知道时机成熟了,便有意无意地开始与小二说话,都是趁着那些大夫不在的时候。小二起初还是带着一丝戒心的,但见他无非是打听一些官宦人家的闲事,并没有提什么要求,也就不在意了。
“小二哥,街上往来这么多官家的人,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办?”男子一身白衣,形容枯槁。正坐在窗边,似乎没什么力气,头还靠在窗棱上,看见小二进来,朝窗外歪歪下巴,问了一句。
小二闻言凑到窗前看了看,笑道:“哦,听闻皇帝陛下喜事近了。”
“喜事?”男子愕然地看着他。
“是啊,就在初六,没几日了。”
“……”男子忽然没了声音,明明还好好的坐着,却像是一片绿叶,迅速地枯黄下去,整个人都失了神采。
小二见了无端有些害怕,便想退出去,谁知那男子又忽然道:“等等,小二哥。”
他顿住,便见那男子从腰间取出一枚金灿灿的牌子递了过来:“劳你连日来悉心照顾,我身上并无银两,这件东西是金的,拿去当铺当了倒还能换些钱,权当是给小二哥的谢礼吧。”
小二原先见他掏出东西来还以为是要贿赂自己帮他离开这里,想到少年的吩咐,下意识便要拒绝,不想他只是为了道谢,心不免就动了。
终究按捺不住上前接过,果然是沉甸甸的一块金子,虽然看不明白上面刻得什么花纹什么字,但料想应当很值钱才是。
“那就多谢客官了。”他忙道了谢,喜滋滋地揣着牌子出门去了。
六九章
秦樽与焦清奕结伴从酒楼出来,俱是愁肠百结的模样。
皇帝行将大婚,刘绪成了新郎,在齐逊之音信全无的时候。
秦樽是知道齐逊之与安平的事的,加上多饮了几杯,免不了要跟焦清奕抱怨:“庆之这是趁人之危啊!没见过有人做兄弟像他这样的。”
“唉,你就少说几句吧,我那日瞧见了他,他比以前不知道憔悴了多少倍。”
“哼,我看他是想着快成亲了太兴奋了吧!”
实在是碍于在街上,不然秦樽肯定说得更大声。二人絮絮叨叨地在楼前牵了马要走,忽然瞧见斜对面的商铺里走出一个少年,穿着水青色的衣裳,姿容貌美,只是与中原人相貌有些差异,所以格外引人注意。
秦樽不禁多看了两眼,越看越惊奇,皱着眉道:“奇怪,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那少年?”
焦清奕打趣道:“哎哟,原来你有这嗜好啊!”
“去你的!”秦樽瞪了他一眼,又盯着那已经走远的少年背影皱起了眉:“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可是实在想不起来。”
“行了,回去吧!”焦清奕翻身上马,朝他挥了一下手臂:“我还要帮陛下继续查找子都兄的消息,就此别过吧。”说完一夹马腹,率先掣马而去。
秦樽翻了个白眼,心中没好气地嘀咕:都要嫁给别人了,即使找回来也是伤心吧!
曾经他那么畏惧的对象,如今成了心里最同情的存在……
正想着,一辆马车在旁边停了下来,他转头看过去,帘子揭开,露出身着官服的林逸。
“秦将军,你站在大街上做什么呢?”
“原来是林先生啊。”秦樽快步上前,抱了抱拳,又望了一眼焦清奕的背影,叹息道:“在想子都兄的事情。”
“原来如此……”林逸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仿佛焦清奕身上承载着的是最后一线希望。
“老实说,在下认为齐大公子不会出事。”
“嗯?”秦樽一愣,转头盯着他:“先生为何如此肯定?”
林逸转头看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忘了齐大公子最擅长的是什么了么?”
“呃……”秦樽皱着眉思索:“耍阴险?”
“不,是隐藏。”林逸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在下猜想,陛下一定也知道这点……”
以她的心智定力,就算拿这场婚事豪赌一场也不无可能。只要齐逊之还有一口气在,听到消息都会拼尽全力地赶来吧……
刚刚才过午时,城中还十分热闹,街边门市大开,摊贩吆喝不断。边疆安定,商业便也繁荣起来,梁国百姓如今真的是安居乐业了。然而跨在马上的焦清奕脸色却又回归了怅然。
无论在前一刻的相聚中多么高兴,也不过只是一刻的事,一旦过去,就想起还有一个人消失了,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了,心情便再也好不起来。好不容易盼来这太平盛世,却少了人分享,心情自然沉重。
明日便是初六了,齐逊之仍然没有消息,看来是无法在大婚之前找到他了。
越想越沮丧,正心不在焉地朝前走着,忽有一队士兵快步走了过来,还押着一个人。引来不少百姓指指点点。经过焦清奕身边时,领头的认出了他,连忙列队向他行礼:“见过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