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楚栖早早的就睡着了,南嘉裹着斗篷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守着她,每隔一会儿就到门口看看萧神医来了没有。
初九也等在外面,见他时不时出来看一眼,不由心疼的劝道:“王君您先睡一会儿,萧神医若是来了我去告诉您。”
“我睡不着。”南嘉摇摇头,望着月门的方向说道:“楚栖的体温越来越低,我也不敢睡……”
初九抿了抿唇,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也说不出再劝的话,只能默默地陪他等着。
南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屋子里,他手一直放在袖子里捂着,还算暖和。
“楚栖……”南嘉趴在床前,用手摸着楚栖的脸,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看着她越发苍白的面容和发紫的嘴唇,南嘉只觉得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绝望和疲惫。他伸手摸着她的脸,低声说道:“楚栖,你要是再不好,我可能就撑不住了……”
南嘉觉得好累,身心俱疲。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所有人都劝他睡一会儿,可他怎么能睡呢,他要照顾他的妻主啊。
床上人的意识越来越弱,已经听不到南嘉的话了。他无措的跪在床前,把脸埋在她的手心里,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已经后半夜,院子里一片寂静,偶尔听到冷风吹过后呜咽的声音。
初九手脚早已冻的没了知觉,站在门口眼睛巴巴的望着月门处。仿佛只要他这么一直看着,那里就会有人出来一样。
院子里的积雪映亮了半个宅子,却依旧看不见有人过来。
“初九,”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南嘉一脸平静的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眼初九冻的发白的嘴唇,温声说道:“你回去喝碗姜汤再过来,别冻着了。”
初九想了想,决定去后厨煮两碗姜汤,给王君也备一碗。他哈着手说道:“那您也别在门口站太久,我待会儿就回来。”
南嘉恩了一声,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才轻声呢喃道:“初九,等我死了后,你们就做一个大点的棺材,我要和楚栖躺在一起。”
初九脚步顿时定在原地,感觉五脏六腑在一瞬间里被人灌了凉水,冻的发抖。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声音发颤的勉强笑道:“王君您又开玩笑,王爷听到该生气了。”
初九手都在发抖,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南嘉,生怕他到这个时候放弃了。
“我说着玩呢,你去煮汤吧,我也要喝一碗暖暖身子。”南嘉忽的朝他一笑,催促他快去煮汤。自己则把手放在嘴巴边呼出热气搓了两下,眼睛看向那道圆形月门。
初九嘴巴动了动,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等门口只剩下南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把嘴边的手放下来,无力的垂在身侧。呆呆的站在廊下,漆黑的眼睛空洞的望向无星的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是什么都没想就只是这么看着。
“萧神医您再快些。”
远处似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南嘉眨巴了两下酸涩发干的眼睛,又仔细听了听,生怕是自己幻听了。
“这边,您看着点脚下的积雪。”似乎是初三的声音。
南嘉不由得屏住呼吸,眼睛直直的望着月门。本来清冷寂静的月门处,像是忽然被人打开了那道无形的门一样,从里面一下子涌出来许多人。
借着灯笼的光亮,南嘉一眼看见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萧言。
“王君。”萧言走到门口,见南嘉满脸泪痕,不由得出声安抚了一句,“既然我来了,王爷就一定没事。”
这孩子算是自己从四岁看着长大的,一眨眼也都及笄了。萧言心想,楚栖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十年,眼见着夫郎长大了,哪里有就这么放弃的可能。
自己最是了解楚栖了,她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她肯定在撑着,在等自己过来。只要楚栖还有这个信念,她就能把人救回来。
萧言二话不说的抬腿进屋,走到床前先是伸手摸了摸楚栖的脉搏,又掀开被子看了眼她肩头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头也没回的朝后道:“把药箱拿过来。”
初十立马把手里的箱子递到她面前,眼睛盯着床上的王爷,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却不敢出声问萧言王爷情况如何,生怕打扰了她,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初九在后厨时就已经知道神医到了。他提着食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屋子里围了不少人,将王爷躺的那张双人架子床围的水泄不通。
而床的另一个主人,却呆愣的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王君?”初九走到南嘉身旁,轻声唤了句,“您怎么不进去?”
南嘉闻声回头看他,只是笑,却不说话。他不是不想进去,而是腿早就软了,根本挪不动步。
没人知道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从绝望到满怀希望的感觉。全身冰凉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心底某处涌出一股股的热气,一路蹿到眼眶,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