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亨一脸恼怒之色,紧紧咬着牙根却没有说话。心中却怒骂道: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御守司的衙门要这样设计——将诏狱放在最外面,而把审讯的大堂却放在最里面。
因为但凡进到这里的犯人,除了变成尸体之外,是没有任何机会逃离这里的。而被送进来的犯人,在走过炼狱一般的长廊后,再去接受审讯,常常会不打自招。
张亨忍着不适和怒气,又跟着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之间,原本骚臭的空气中,竟混杂了淡淡的胭脂香。而回荡在长廊中的叫骂和哭喊声中,还夹杂了男女的调笑之声。
张亨登时眉头一皱,满心的鄙夷:他早闻王璟此人极度好色,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搞这种龌龊之事。
御守司的两个衙役,推开两扇沉重冰冷的大门,一个阴森的刑讯室豁然出现在面前。王肃之子,御守司指挥使——王璟,正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将双腿舒服地搭在面前的书案上。
两位千娇百媚、花枝招展的女子正腻在他怀中,一边与他调情,一边喂为他喝酒吃点心。王璟就像没长手一般,任凭两个女子投喂,自己却动也不动一下。
张亨皱了皱眉头,刚要迈步走过去,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前面,竟宛如一场人间炼狱:一个满是污渍,四四方方的案子上,趴着一个赤条条的汉子,他的四肢被死死捆绑在案子的四条腿上。桌案旁的两个衙役,正挥着鞭子抽打着他,他身上很快遍布血痕,有些已深可见骨。
他口中肆意地叫骂着,将王璟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个遍。可王璟却享受着软玉在怀,丝毫不理会这个疯狂的囚犯。
一时间,哭声、骂声,掺杂着靡靡的歌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全身发抖。
张亨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他相貌猥琐、行为卑劣、无才无德,却能凭借着父亲的背景,爬到这个位置。
不,他并非是无一是处,起码他变态、残忍,对皇上表现忠诚,或许这些才是他能爬上来的理由!
反正像御守司这样的地方,不需要有大才之人,只需要他这样——残忍而忠诚的人!
张亨忽然对王肃和王璟这对父子心生起畏惧之情。沉吟半晌,张亨走向前去拱手施礼,轻声道:“王指挥使!”
王璟抬起眼皮瞥他一眼,冷哼道:“呵,原来是张统领啊。什么事能劳烦您大驾,到我这个又脏又臭、闻风丧胆的地方来?”
张亨挑了挑眉头,难得地大笑道:“这里的确又脏又臭,是个人都不愿意进来。可奇怪的是,这里同时也是皇城中最瞩目的地方!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可只有像王大人这样的不世之材,才配坐殿御守司,替皇上把好盛京的命脉!”
王璟猛地睁开眼看向他,眸光顿时一亮,忽然对这个会说话的人心生好感。他轻轻摆了摆手,两位腻歪在他怀中的女子立刻起身,飘飘然退出门去。
王璟从身旁拉过一个椅子,拍了拍座位,一努嘴道:“坐吧。”
张亨对他的无礼并不放在心上,也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骄傲地迎上王璟审视的目光。
王璟摸了摸唇边的狗油胡,吊儿郎当地问道:“张统领大驾光临,有什么话就别藏着掖着了!省着影响我看戏!”
张亨冷冷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我有个天大的美事,要和王大人分享一下,就是不知……王大人是否感兴趣!”
王璟眼睛瞟向他,不耐烦地问道:“到底什么美事?我这人可没什么耐心!”
他的傲慢让张亨立刻拉长了脸,却只能暂时隐忍不发:“宫中的秀女大选就要开始了,这一批的女子可真是环肥燕瘦、各领风骚,是历届中最优质的!”
王璟忽然来了兴致,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笑问道:“哦,张统领是如何知道如此私密之事的?”
张亨身子往后一靠,得意洋洋地轻哼道:“因为这次是我负责送秀女入宫,而且检视这些秀女的都是我的人,所以我自然一清二楚!”
王璟放着光的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又笑着问道:“不知张统领方才说的美事,可与此事有关?”
张亨得意地笑了笑,遂微微倾过身子,在王璟的耳旁低声道:“只要王指挥使肯站在我这边,那这次的秀女,指挥使就能比皇上先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