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满庭芳捻须笑了笑,温言道:“哎,这些事既然首辅大人能想到,那我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您也知道,首辅这个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所以,趁火打劫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不过,夏首辅也别担心,他们怎么折腾也没用!依我看啊,您这首辅之位是不可撼动的!”
夏云卿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呆,好奇地问道:“满大人为何如此自信?”
满庭芳喝了口茶,笑道:“您想啊,您是首辅,是百官之首。能决定您的去留,那是皇上的事儿,其他人的话都做不得数。如果我没有猜错,想必用不了几日,皇上便会下旨,驳回那些让你回乡丁忧的奏折。所以您还是宽宽心吧。”
夏云卿诧异地看向他,试探的问道:“满大人为何如此说?莫非是你劝皇上夺情了?”
“呵呵,我哪有那个本事!”满庭芳笑着给他斟了杯茶,慢悠悠地说道:“其实皇上内心早有定夺,我只不过是顺着圣意多说了两句罢了!天下谁人不知,这朝中大小事务都是您在处理?皇上岂不知,这朝中可以没有王肃,但不能没有您夏首辅!皇上明知这事不妥当,却一直没有处理,我就猜到了皇上的意思。”
夏云卿凄凉地笑了笑,痛心疾首地说道:“满大人果然很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不过,你还是没看到老夫的心事啊。老夫伤心,并非只因父亲过世之事,而是因为那弹劾我的人之中,竟有几人曾是我的门生。一想到自己竟教出过这样的门生,难免有些心寒罢了。而且,老夫还听说,此次弹劾的人中没有一人是言官,都是些从未有过任何政治作为的冗官!这些人只会在执行御令时争吵不休、拖延时间,实在是朝中之祸害!现在竟敢来看老夫的笑话,老夫看他们才是笑话!”说到这里,他眼中孕着的全是失落,便又是一声长叹。
满庭芳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首辅大人切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只要皇上不肯放你走,就任他们闹去吧!等您恢复了元气,他们自然就缩回去了,到时候您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啊!”
夏云卿却冷冷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皇上肯放过老夫,其他人肯这么轻易放过吗?平阳侯知道老夫追着他的案子不放,恨不得让我死了才好,不闹个天翻地覆他是不会罢休的!而王肃始终盯着首辅之位,他能趁机拉下我就绝对不会手软。事情闹到最后,怕是皇上也顶不住这个压力啊!”
满庭芳却呵呵笑道:“首辅大人,这世间一切都皆有命数。放心吧,你要相信皇上,相信那些你的追随者,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二人正说话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随即,两个争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个苍老而急促的声音喊道:“夏云卿在吗?快开门,我是刘炳文!”
紧接着,是夏仁诚惶诚恐的声音:“刘大人,您别敲门了,老爷不在!”
刘炳文怒不可遏地大喊道:“放屁,你想骗老子?老子知道他就躲在屋里呢!”
夏仁的声音愈加无奈:“刘大人,您别敲了,老爷真的不在!”
门外的争执声越来愈大,刘炳文的骂声越来越难听。夏云卿的脸色愈加阴郁,忽然之间,他猛地站起身来。满庭芳却抢先一步站起身将他拦下,冲他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不过此时,满庭芳心中已经十分确定:跟踪自己而来的那辆马车里,坐的就是这紧随其后而来的刘炳文!
门外的争吵声愈加激烈,刘炳文干脆气急败坏地嚷起来:“夏云卿,老夫知道你在你面。我跟着满庭芳一起来的,他的马车就停在外面,你俩少躲着我!”
夏云卿看了一眼满庭芳,见他点了点头,便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尖嘴塌腮、五短身材的小老头儿站在门口,他一见到门被打开,就立刻一个大步冲了进来。
夏云卿冷冷地瞪了一眼门外的管家,夏仁吓得脸现惶恐之色,立刻躬身道:“老爷息怒,他方才说是来替皇上传旨的。小的不过就开了一条门缝,他就马上钻进来了,小的想拦住他也已经来不及了……”
夏云卿一顿足,指着他鼻子,怒喝道:“从现在开始,这个门无论谁敲都不许开!你没长脑子吗,圣上传旨会走后门吗?还不快滚!”
夏仁全身一颤,立刻躬身退下。
夏云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他转过头来怒瞪着满头大汗的刘炳文,冷声问道:“刘大人如窃贼般潜入老夫的房子,是有什么事吗?”
刘炳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冷哼道:“首辅大人这般聪慧,老夫因何这般狼狈前来,你应该明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