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莱蒙特会不会把档案拿出来,更不知我自己会怎么做。可能我会挑选另外一个候选人去当镜子魔法师。
不过我们没有机会做此事。
一开始我注意到莱蒙特的脸色有所变化。他盯着一个方向看,马路的方向。
接着便听到了马达的轰鸣,我应声转过头去。
一辆白色的厢式轻便车从马路上飞驰而来,一个急转弯,轻而易举地撞垮了象征性围起莱蒙特别墅的木头栅栏,碾过泥土和卵石,在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中刹住了车。
车的后门事先已经拆掉。两个人从里面跳出来,第三个人留在车里,用固定在枪架上的机枪开了火。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福马。汽车刚驶进花园他就建起了防护盾。也许他并没有把它罩上?也许这只不过是保护咒语——他早就设好了的,以防类似的侵袭发生?
机枪轰隆,枪声在车厢里产生共鸣,像被一个巨大的铁喇叭给放大了,直朝我们这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子弹。不过它们都没飞到我们跟前,半途就软绵绵地止住了,像枪战片里的特效一样在空中悬了一秒钟,然后落到地上。
从车上跳下来的两位都带着黑色面罩,他们躲到汽车一侧,端着冲锋枪射击。车里暂时没有其他人冒出来。
他们怎么回事?都是白痴啊?
谢苗挥了几下手,我发现他施用了不伤人的“摩尔甫斯”和快速起效的“鸦片”,前者让攻击者还有十秒钟的时间能继续进行这场战争游戏。可咒语没起作用,枪击还在继续,子弹依旧在中途就卡在了空气当中。我仔细一瞅,不,他们都不是他者,只是普通人。不过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个护身符在闪烁。
“别杀他们啊!”看到我抬起手,莱蒙特喊道。我身上只挂了两把能快速起效的三刃刀——怎么也没料到会碰上这样的麻烦。第一把从旁边飞了过去,第二把击中了目标,将武器变成了一堆细碎的废钢破铁。枪声变小了,只剩下冲锋枪,而且声势渐弱,好像碰到了无形的屏障。这样就不错了。每个防护措施都有一定的局限,如果是机枪子弹,那它即刻就能把这个防护措施摧毁。
袭击我们的是普通人!普普通通的人,不过他们戴有护身符。这样的行为不仅从未有过,而且显得特别愚蠢。用远程遥控武器伏击魔法师当然是另外一回事,可这样面对面地开枪,三个射手对抗三个魔法师……他们能指望什么呢?
只可能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我非常及时地转过头,瞥见一股白烟朝我们袭来。炮弹是从距离我们不到一公里的高层建筑楼顶上射出的。它显然受到了遥控,径直朝亭子飞来。
“福马!”我叫了一声,用“速冻术”把这枚花饰炮弹随便往旁边一挡。不知是实施临时冷冻的咒语没有击中目标,还是炮弹具有免受魔法干扰的威力,这招未能奏效。
“进黄昏界!”莱蒙特大喊。
有时服从命令比琢磨一些独出心裁的方法更好。我跨入黄昏界,立即进到第二层。旁边是莱蒙特——他也觉得第一层还不够可靠。但令我吃惊的是,福马并没停留在第二层中,他手一挥,进到了更深的地方。虽然我不太理解,但还是跟着他到了第三层。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实世界中的剧烈爆炸能波及到第一层,不过无论如何也涉及不到第二层……如果福马担心的是最可怕、最不可思议的情形,那么核能总归可以摧毁任何世界的任何层级。
白色的火焰照亮了灰色的雾霭。脚下的地面发出微颤。虽说很轻,但确实在抖动。
“谢苗在哪儿?”我叫了一声。
莱蒙特只是双手一摊,他也无从知晓。我们又等了一小会儿,以便现实世界中的弹屑能落地,火焰能熄灭,冒烟的碎片能从半空中掉下来。
接着我们便迈了出来。
莱蒙特漂亮别墅的玻璃全被震垮了,整栋房子都蒙上了一层灰。二楼的窗户上插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它是从旁边一颗树上被震下来的。
汽车侧翻在地,旁边两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第三个人正拖着不能动弹的双腿朝栅栏缓慢地爬去——不知是机枪手还是及时从车里跳出来的司机。
我对他没什么同情可言。他就是一个歹徒,是用来转移我们对炮弹的注意力的。他知道自己这样干的后果。
亭子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坑,里面满是白花花的木屑。扑克牌正旋转着从头顶上飞落下来——在这场蹊跷的激战当中它们没被烧掉,而是被掀到了空中。
谢苗原来就在汽车旁。他被包在一个闪闪放光、像是由水晶制成的透明球体当中。球体慢慢滚动,谢苗伸展着手脚也跟着在里面旋转。这个姿势很好笑,就像在模仿名画《黄金分割》,让我忍俊不禁。矮矮壮壮、短胳膊短腿的谢苗怎么看也不像达·芬奇笔下肌肉强劲的壮汉。
“这是个非常难受的咒语,”莱蒙特松了口气。“尽管它很可靠。”
水晶球开裂并化成了一团烟气,此时谢苗正好是脑袋朝下,不过他灵活地把身体翻转了过来,双脚着地。他用手掏掏耳朵:
“莱蒙特先生,你们这里每周六都这样?还是专门为我们到访特别安排的呢?”
对这一直接而刻薄的问话莱蒙特丝毫没有理会,他侧过头,像是在倾听某种声音,然后便皱起了眉,而且越皱越紧。
紧接着他迅速在自己面前建起了亮光闪闪的隧道入口,并对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