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各位都在猜我为什么要把大家召集起来。”格谢尔说。
头儿的办公室里一共五个人。格谢尔本人、奥莉加、伊利亚、谢苗和我。
“有什么好猜的,”谢苗含混不清地说。“您把高级使者和一级使者都叫来了,只有斯维特兰娜没在。”
“斯维特兰娜不在,因为她不是守夜人巡查队的正式工作人员。”格谢尔皱了皱眉。“相信安东全都会告诉给她的。我不禁止他这么做。可我也不能违反规定……我们开的是守夜人巡查队领导层会议。先想提醒一下伊利亚……有些内容对你来说是新东西,通常情况下这些事情你是不该知道的。所以不许外传。跟谁都不准说。”
“具体哪些内容呢?”伊利亚一边问一边用手扶了扶眼镜。
“可能……可能是你听到的全部内容。”
“‘有些’这个词用得真好,”伊利亚点点头。“您说了算。如果需要,我可以接受‘惩罚之火’。”
“我们就别走形式了。”格谢尔从桌子里拿出一个铁匣子,开始在里面翻找。我却跟以往一样,忍不住好奇,开始环顾四周。头儿的办公室比较有意思,摆了很多小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他工作需要的呢,还是一些普通的纪念品。这里类似于泼留希金的仓库、小孩子保存“贵重”物品的箱子、漫不经心的收藏家的住所——他总是忘记自己在收集什么。更奇怪的是,那些玩意儿好像都原封不动地放着,柜子里几乎没有什么空地儿了,可新东西还在不断地增加。
我的目光在一个昆虫饲养箱上停住了。不知怎么回事,它没盖子,玻璃壁上贴着一张纸,看不清上面写的是字母“ООО”还是号码“000”。箱子里有一个中国产的弱智玩具——小小的塑料马桶,上面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塔兰图拉毒蜘蛛。起初我以为它是塑料做的或者是个标本,后来才发现,它的眼睛在发光,上颚也在颤动。还有一只正贴着玻璃壁往上爬,它肥肥的,圆滚滚的,就像一颗长着爪子的毛茸小球。它不时停下来,往玻璃上吐出一滴绿色的毒液,仿佛想一下子吐到外面去似的。同时,从这只蜘蛛的身上还在往箱子里滴东西。箱子下方有些虫子,它们晃动着身体,伸出小爪子,想接住“美食”。一些幸运儿抓到吃食后兴奋得上蹦下蹿。
“有意思吧?”格谢尔眼也不抬地问我。
“嗯哼……这是什么啊?”
“模拟小世界。你知道我喜欢研究封闭的社会团体。”
“它反映的是什么呢?”
“有趣的社会现实。”格谢尔巧妙地回答。“它本来只是一个装有蜘蛛的普通箱子。可是这里面有两只领头的蜘蛛,其中一只已经爬到高处并占据了主导地位,另一只则摆出一副抵御外来侵袭、关心社会成员的模样。由于它们的不断努力,模拟小世界里很少出现自相残杀的局面。为了缓和气氛,只要偶尔给大伙儿洒几滴啤酒就行了。”
“没有哪只虫子试着往外跳?”伊利亚问。“上面可没盖子哦……”
“很少。只有那些厌倦了继续在箱子里当蜘蛛的才会这么干。其一,箱子里始终保持着斗争的假象。其二,被试验者都把能在箱子里生活视为自身超群不凡的一种体现。”格谢尔终于从匣子里掏出个东西:“好了,闲扯得差不多了。给你们看看第一个需要开动脑筋的东西。这是什么?”
大家盯着一块似乎是从墙上揭下来的灰色水泥,都没作声。
“不准用魔法!”格谢尔提醒。
“好吧,”谢苗不好意思地说。“我记得那件事。无线话筒。五十年代曾有人想给我们装上这玩意儿,要么是六十年代的时候?当时我们还叫作‘城市照明维修和技术安装公司’呢。克格勃的那帮小子可真够聪明的,是吧?”
“是的,”格谢尔说。“那个时候对间谍抓得很紧,这倒没什么不对。可他们搞得太热火朝天了,把我们也给查了一番……我们引起了某些职能部门的怀疑……幸好克格勃里有我们的耳目,才得以用虚假情报蒙蔽住了他们。克格勃的同志们警惕性很高,但最后却被指责为滥用高档仪器……这个又是什么呢?”
一个硕大的钢质螺钉在格谢尔手上闪闪发光。老实说,我甚至都不知道能生产出这么大尺寸的螺钉。
“你们未必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格谢尔说。“黑暗力量惟一一次——至少我希望是如此——使用普通人的工具刺探我们。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和扎武隆有过一次艰难的会谈,此后我们签署了《关于严禁使用的斗争手段协议书》的附件。”
螺钉被格谢尔放回了匣子。取而代之的是两粒咖啡色的“药片”。
“是那次想夺走我们这栋房子的时候用的!”伊利亚顿时来了精神。“一九九六年,对吧?”
格谢尔点点头。
“完全正确。当时有个傲气十足的寡头看中了我们这个由国企转变而来的股份有限公司,在他眼里这是一块极易到手的大肥肉。不过,经过仔细打听和暗中观察,这位寡头搞清楚了是些什么人经常过来跟上了年纪的董事长喝茶谈天,他的兴趣也就消减下去了。”
“这不会也是虚晃一招吧?”奥莉加好奇地问。头儿讲话难得如此絮叨,还搬出了这么多旧事,大概都是专门说给奥莉加听的,因为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谢苗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似乎在模仿什么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