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的每个人点点头。
“如果我们得到A和B,接下来就可以考虑寄养背景、心理疾病等因素。如果A加B大于所有被告陈述的事实,我们便判他死刑;如果A加B小于所有被告陈述的事实,我们就不判死刑。”说完,我便把方程式圈起来,“我们只需要看如何加减。”
这样想来,事情可以说和我们没有多大牵连。只要套上变量,看看我们能得到什么答案即可。如此一来,这项任务便轻而易举。
下午13:12
“布尔能肯定事先预谋过,”杰克说,“他假意替他们工作,借机亲近小女孩。故意选上这个家庭,得以随意进出房子。”
“那天他应该要回家。”吉姆说,“假如他不需要出现在那里,那他又是为了什么理由折返呢?”
“工具。”莫琳回答,“他把工具留在了那里,那对他很重要。记得心理医生说过的吗?布尔能从别人家的车库里偷走这些工具。他需要这些工具,所以并不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而且它们留在车库也只会堆积灰尘。”
“也许他是故意忘记带走的。”泰德提出,“如果工具真的那么重要,怎么可能忘记?”
大家一致同意。“大家是否同意,事先计划的可能性的确存在?”泰德问,“我们举手投票。”
房间内半数人都举起了手,包括我。其他几个人也慢慢举起手。莫琳是最后一位,在她举起手的那一刻,我在白板上将这个因素圈了起来。
“栏目B有两项符合的因素。”泰德说。
“说到这里……午餐呢?”杰克问,“午餐早该送来了吧?”
他真的想吃饭吗?当你正在决定是否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时,还会管午餐订了什么吗?
玛莉琳叹气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来谈谈这可怜的小女孩没穿内裤的事实。”
“我不认为我们可以。”莫琳说,“记得我们商议判决时曾经问过法官,伊丽莎白是否遭到侵犯。他说这不属于控诉罪名,我们不能以此判他有罪。既然当时就不能提起这件事,现在又怎么可以?”
“这不同,”薇说,“他已经算有罪了。”
“这男人打算强暴那位小女孩。”玛莉琳说,“以我来看,这也属于残忍和可恨的行为。”
“你知道,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他打算那么做。”马克说。
玛莉琳扬眉:“哼!小女孩没穿内裤。七岁大的女孩不会不穿内裤到处乱跑,而且内裤就在布尔能的口袋里,他还能做什么?”
“这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已经同意,伊丽莎白在被杀害时是个年幼且无防卫能力的人。我们不需要再从栏目B找出其他条件。”莫琳蹙眉,“我很困惑。”
艾莉森是一位医生的妻子,首轮商议中并未发表任何意见。她双眼瞥向莫琳:“当我困惑时,我就想到那位作证的警察,说他跑上楼时听见小女孩尖叫‘别开枪’。她恳求过,求罪犯饶她一命。”艾莉森叹气,“这多少让情况变得简单点,不是吗?”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时,泰德要求赞成处决薛·布尔能的人举手。
“不对。”我说,“我们还有剩余的因素得厘清。”我指着栏目C,“我们必须考虑被告的陈述。”
“现在我唯一要考虑的是,午餐到底在哪里。”杰克说。
投票结果是八票对四票,而我属于少数的一边。
下午15:06
我环顾房间,这次有九个人举手。莫琳、薇和我,是仅剩的没有投票赞成死刑的人。
“你们为何无法下决定?”泰德问。
“他的年纪。”薇开口道,“我儿子二十四岁。”她说,“我想到的是,他不一定能一直做出正确的决定,他还没有完全长大成熟。”
杰克转向我:“你和布尔能同年。你为你的人生做过些什么?”
我感觉自己两颊发烫:“我,呃,可能会进研究所。我还不确定。”
“你没杀过人,不是吗?”
杰克站起身。“我们休息一下。”他提议道。大家都欣然接受这个得以彼此分开片刻的机会。我把马克笔扔在桌上,走向窗户。法庭员工正坐在户外的长凳上吃午餐,盘旋扭曲的树枝仿佛勾住了云朵。外头还有车顶装着天线的电视台转播车,等着聆听我们将要说的话。
吉姆坐在我旁边阅读《圣经》。那本书看起来仿佛临时添加的附属物。“你信教吗?”
“很久以前我上过教区学校。”我正视他,“里面不是有一段提到‘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的经句吗?”
吉姆撅起嘴唇,大声念道:“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也不让全身坠入地狱。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也不让全身坠入地狱。当一个苹果腐烂时,你不能让它坏了整棵树。”他把《圣经》递给我,“你自己看。”
我阅读引用的经句,然后阖上书本。我不像吉姆那样对宗教那么熟悉,但我觉得,无论耶稣在这段章节说了什么,在自己被判死刑后,他很可能会收回这些话。事实上我认为,假设耶稣今天身在这间陪审团室,他也会和我一样,对该做什么决定困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