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们,请冷静。”海格法官皱起嘴唇,陷入沉思,“这里有几个实际问题需要厘清。”他开始说,“首要的是,葛林雷夫先生,本州是否可能同意以绞刑代替毒药注射来处决布尔能先生?”
“绝对不可能,法官。因为他的判决,所有处决需要的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
海格法官点点头:“我们会把这一点放入审判。现在我们要处理的事,期限相当紧迫,这将会是一场相当快速的听证会。我们要假装没有开庭前的联邦侦查和简式判决,我们没时间办理这些。一个星期之内,我要你们把证人名单交出来,并在两星期后直接上法庭。”
戈登和我收拾东西,走出法官办公室,他说:“你知不知道,新罕布什尔州的纳税人花了多少钱在处决室上?”
“戈登,你自己去和州长讨论。”我说,“倘若新罕布什尔州比较有钱的城镇都把钱花在公众教育上,也许比较穷的城镇可以替未来的死刑犯集资。”
他环抱双手:“玛吉,美国民权自由联盟到底在搞什么?仅仅利用宗教作为后援?你无法让死刑被宣布不合乎宪法。”
我向他微笑。“只要它能帮我让死刑被宣判违宪,我就会这么做。戈登,我们两星期后见。”我说,然后大步离开,让他对我的背影干瞪眼。
我三次拿起电话拨号。只要线路一通,我就挂掉。
我办不到。
但我必须。我只有两星期的时间搜集证据。假如我将代表薛为捐赠心脏而战,那我需要彻底了解事情将如何进行,并且能在法庭上对此作出解释。
医院的总机一通,我就要求和葛拉弗医生的办公室通话。我把名字和电话号码留给一位秘书,清楚在他回我电话之前,可能得等上好一段时间。我可以好好利用这段时间,集结和他说话时所需的勇气。因此,当我一放下话筒,电话随即铃声大作之时,听见他声音的我十分惊讶。
“布鲁小姐,”他说,“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你不应该这么快回电。”我脱口而出。
“喔,我很抱歉。我不应该对病人那么有效率。”
“我不是你的病人。”
“没错。你只是假装成病人。”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刚刚打电话找我?”
“是的。你愿不愿意和我见面……是为了公事……”
“当然。”
“谈谈关于绞刑和器官捐赠。”
“有人需要我这么做,付我一角银币就成。”葛拉弗医生说,“我很乐意和你见面。当然,为了公事。”
“当然,”我倒抽一口气,“麻烦的是,我必须尽快与你见面。我委托人的案子将于两星期后开庭。”
“呃,那么,布鲁小姐,我七点去接你。”
“喔,不用了。我可以去医院。”
“没错,可是,我可不想在休假日在医院餐厅吃饭。”
“今天你休假?”他在休假日回电给我?“我们可以改天……”
“你刚刚不是说这件事越快越好吗?”
“呃,”我说,“对。”
“那么七点见。”
“太棒了。”我用法庭上才会用的悦耳声音说,“我很期待。”
“布鲁小姐。”
“怎么了?”
我屏住气息,等他说出本次会面的变数。别期待这次会面能超出表面涵义——两位专家交换工作经验。其实我可以询问其他医生的电话,就算他们的眼珠远不如无月之夜的柔光,或操一口如钓鱼钩奋力挣扎的口音。别自我迷惑和沉醉,以为这是一场正式的约会。
“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有人说黑色的衣服会让人看上去苗条,但是显然,那些衣服和挂在我衣橱内的不一样。我试穿自己最喜欢的黑色长裤,可那颗纽扣只有在停止呼吸时才不会爆开,不适合一整晚坐着用餐时穿;那件吊牌还没拆的黑色套头衫让我看起来有双下巴;在目录上看起来可爱的黑色针织披肩,会让胸罩肩带展露无遗;红色好了,我想。我将会显眼又动人。我试穿一件鲜红的丝织紧身衣,但那看起来会让人联想到内衣品牌“弗雷德里克的好莱坞”。我在披肩、羊毛衫、外套、运动上衣、A字裙、百褶裙和套装之中精挑细选,一件接一件衣服被我抛向地板,奥利佛则在衣服间跳跃,让自己不会突然被哪一件盖住。我试穿每一条裤子,确认我的屁股大得像土星。我走到浴室镜子前方。“事情是这样的,”我对自己说,“讨论处决一个人的最佳方式,并不需要你打扮得像珍妮弗·安妮斯顿。”
尽管我心想,那样可能有所帮助。
最后,我决定穿最喜欢的牛仔裤,配上一件我在亚洲商店用5块美金买来的浅绿色宽松外衣。尽管看起来并不完美,但穿着它总让我感觉舒适。我把头发盘成发簪,希望看起来有艺术气息与优雅风味,而不是凌乱或不合时宜。
门铃于七点整响起。我在镜子前瞥自己最后一眼。整身打扮随兴又一致,没花多少工夫。我打开门,结果发现葛拉弗医生一身西装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