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可以想象,他高贵的坐在马车里,地上黑压压跪了一路的人,在大小官吏景仰敬畏的眼神中,在百姓拥戴的高呼中,他神情淡漠。
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这就是她和他的差别,她从来都接受不了别人的叩拜,也无法将别人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看着桌面上,清峻漂亮的字,凤云轻有些惆怅。
两年,这两年的时间,她和他该如何相处呢?
如果已经守不住自己的身,那么,她起码要守住自己的心。
容姨在一阵温和的笑声,和嘘寒问暖中走了进来,随着她一起走进的,还有一个腰配长刀,器宇轩昂的男子。
男子扫视了书房一眼,仿佛看不见凤云轻一般,指挥着后面的人,“这个书柜,这个书桌,还有那个恶心的贵妃榻,统统给我搬出去!”
凤云轻面无表情,却也配合的走了出来,容嬷嬷有些尴尬,拉了拉凤云轻的手,“云轻,你别介意,这是小楚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在楚王府任护卫统领,也是皇上面前的一品带刀护卫,见了皇上,都不会卸下武器的那种……”
凤云轻点点头,一言不发,那带着帽子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转身,不满的看了凤云轻一眼,“既然嫁给了我哥,你就应该要知道我哥的喜好。我哥只用梨花木的桌椅,最讨厌的颜色就是贵妃榻上的那种粉色,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和白色,最喜欢的人……”
“莫北!”容嬷嬷厉声警告,刚刚对着男子的温言软语和嘘寒问暖,瞬间不见。
莫北倨傲的扬扬下巴,凤云轻微微一笑,有些尴尬。
好死不死,她今天刚好穿了一套小粉色衣裙。
其实她也不喜欢,这样娇贵易
脏的粉色,但是赤橙黄绿青蓝粉,几种颜色容姨各给她订做了一套裙衫,她想容姨大概是怕紫色冲撞了萧临楚的衣衫,所以将紫色改为粉色。
她对衣服一向不太挑,也就随丫鬟拿哪套穿哪套了。
容嬷嬷怕凤云轻多想,拍拍她的手,“云轻,别介意,小北就是这样,从小跟小楚他们一起长大,因为他年纪最小,又是护国公家的幺子,所以大家对他难免宠爱了一些!”
凤云轻点点头,不说话,眼看着莫北进屋,将一堆写满字迹的宣纸,不耐烦的择了起来,萧临楚的字,统统视若珍宝的收好,剩下的,悉数扔在地上等人打扫。
她在心里冷笑,若是他知道,他视若珍宝的字,其实也出自她手,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不过凤云轻的脸上,永远也不会露出冷笑,那是属于萧家男人的专属表情,她甜美的看着容嬷嬷,“容姨,萧临楚还会在这里住很久吗?我看莫北大费周章的换桌换椅,似乎想要他一辈子留在这里不走了呢!”
“你这丫头,净说傻话!”容嬷嬷和蔼的笑着,挽着凤云轻的手臂,“小北这孩子,喜欢折腾,凡是跟小楚有关的,他都恨不得亲力亲为做到最好,连那句哥,都是他哭了好久挨了几次打,最后闹到皇上面前,才换来的!”
凤云轻笑而不语,不过她喜欢听容姨讲萧临楚小时候的事情,两只胳膊挽着容姨的一只胳膊,她孩子气的撒娇,“还有呢,还有呢?萧临楚小时候有没有尿裤子?”
容嬷嬷沉浸在往事里,笑容慈祥,“当然有,三岁的时候,小楚尿了裤子,在国子监被太傅罚站,最后是宁思华他们帮他掩护,他才哭着跑了回来找我换衣服……”
凤云轻脸色一变,宁思华,展严,还有刚刚那个莫北,他的童年都是这些显贵之人,但是她,连童年都没有。
她璀璨一笑,“原来他也尿裤子,以后再敢责骂我,我就将他尿裤子的事情抖出去,看他堂堂的楚王殿下,面子往哪儿搁!”
容嬷嬷看着凤云轻干净的小脸,澄澈的眼睛,灿烂的笑容,温和的笑着。
云轻就是这一点好,什么都不在意,不像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每天吃喝不愁,闲来无事,总是瞎钻牛角尖。
容嬷嬷忽然想起什么,诧异的看着凤云轻,“云轻,小楚今天回来,你怎么不出去迎接?”
凤云轻鼓鼓嘴,百无聊赖的踢着地上的石子,“他那么多人迎接,还要我迎接什么呀?再说,那种场面,我去了拘束,生怕自己做错,最后还要惹的他生气!”
容嬷嬷无奈的笑,也不多说什么。
将近午时,萧临楚的大队人马,才回到寄月别院。
凤云轻等了一个上午,刚刚吃了糕点,这会儿正困的慌,就躺在床上打盹。
还没有睡着,外面就传来萧临楚不耐烦的吼声,“叫他滚,我今天没有时间见他,还有,那个女刺客,立刻转移到京城,由刑部发落!”
凤云轻警醒的起身,这才想起,她回来这么久,蔡宁蔡将军,竟然没有跟她联络过。
这不符合常理,蔡将军对她寄予厚望,不可能她回来这么久,都不跟她打探消息。
她还没有分析出原因,纱幔蓦地撩开,萧临楚那张完美却略带冷漠焦怒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她眨巴眼睛,心思百转,没有说话。
萧临楚却已经倾身,将她压在下面。
他风尘仆仆,连深邃的凤眸,都染了一丝惫色,将她压在身下的这一刻,他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