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襄和石鸢在一旁听他们师兄弟俩之间的窃窃私房话,双双听出了痛苦面具。
“不是,你俩没事儿吧?”凤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你们俩是剑修唉!又不是家逢变故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菜,再不济还能去卖艺,表演胸口碎大石呢,人石鸢当时被困在莺艳楼也没像你俩这样。”
“化缘也要带上我,别说我还挺感动的。”秦云盏木着脸道,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先前他与师云琢一同在沛郡买护具砍价的情形:“就是我有理由怀疑下山之后到底是谁养谁。”
“为什么你们就一定觉得这个老爷爷是来赶你们走的哇!”石鸢在一旁瞪着眼睛发问:“也不见得吧。”
“阿鸢啊!你是不知道咱们扶玉仙盟的人心险恶,卷生卷死。”秦云盏摇头道:“你看这老头,不苟言笑,杀气腾腾,不怀好意,来者不善!”
“我没看出来耶!”石鸢说。
“那你还是太嫩了。”秦云盏老神在在说。
石鸢:“但是我觉得我最近好像说话都有点子准”
没人再听她说的话,因为阳悯长老已款款行至中央。
柳乘风感觉到自己背后汇聚了无数仰慕期待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位领袖,一位救世主,见机会前来,他便大声央求道:“阳悯长老!!为我们鸣鼎剑宗做主啊!!”
老者侧了侧头,他花白的眉毛拖长,下垂至两鬓,看起来忧愁悲悯,柳乘风泣语道:“箫下隐居被除名扶玉仙盟,早该离开招摇山了,可他们伙同悬镜门的祁红药欺上瞒下,赖在绛皓潭迟迟不走,如今又放出悬镜门恶徒大开杀戒,酿成今日这般局面。”他欠了欠身,露出身后众人,“阳悯长老,看看这些无辜受难的同门,乘风心痛,只因这实非天灾,而是人祸啊!”
待他“叭叭”的说完,阳悯长老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对于北山之祸,我谨代表长老阁表达惋惜之情,长老阁久居蝉台,对于山外之事鞭长莫及,但对于招摇山中发生的事,却并非全然不可见。”
柳乘风的表情微微一僵。
“阳悯长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阳悯长老不再看他,而是在童子的搀扶之下缓慢转身。
“哪一位是箫下隐居新入门的弟子,秦云盏?”
秦云盏愣了愣,被人在背后推了一下。
“上!”石鸢催促道。
秦云盏:“???阿鸢你——”
“信阿鸢!阿鸢最近说话老准了!”石鸢握拳低声道。
秦云盏冲她龇牙,奈何人已经迎上去了,不得不一脑门官司的正视阳悯长老。
“是我。”他说。
阳悯长老掀起满是褶皱的眼皮,又垂落,干枯的唇角不易觉察的上扬了一瞬。
“与苏九重那小子竟有几分相像。”
秦云盏:“?”
秦云盏:“您这是骂我呢还是——”
阳悯长老:“——年轻时。”
秦云盏舒坦了:“喔!”
阳悯长老道:“若苏九重这些年不胡来,有你这样的英雄少年振兴宗门,箫下隐居何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当真是叫人可恨又可叹。”
秦云盏轻轻吸气。
他倏地扭头,望向师云琢,激动的直踮脚,“师兄,师兄!长老他在夸我唉!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是英雄少年唉!”
师云琢看着他这般模样,好像屁股后面有个小尾巴在螺旋似的转,不禁啼笑皆非。
“知道了,你先听阳悯长老把话说完。”
比起他们这边儿小范围的激动情绪,那厢,柳乘风宛如被迎面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强颜欢笑也难。
“阳悯长老秦云盏他——”
“悬镜门二十年前的旧事我恰好略知一二,故今日前来主持公道。”阳悯长老打断了他的话语,嗓音微沉,“裘难乃是大乘境符修,即便没了肉身,想要在招摇山中掀起腥风血雨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无人能困住他,他利用活人死人栖息藏匿,祁掌教命人挖坟寻找是明智之举,箫下隐居二人将山头掀开更是破劫机遇,并非如你所言放出了裘难。”
柳乘风双目怒张,他显然没有料到阳悯长老会这么一门心思的帮秦云盏说话,同时否定自己,翕动嘴唇显然还想置喙几句,却不料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柳吟川施施然开口道:“是啊,若是让裘难寻得机会在这死尸身上修生养息,无人能将他找出,待他重整旗鼓,再趁悬镜门不备大开杀戒,那后果才叫不堪设想此番真是多亏了云盏与云琢,乘胜追击将他诈出,才免去了悬镜门往后的诸多后患。”
“吟川仙尊所言极是。”阳悯长老点头道。
“当真是长老深谋远虑,我方才竟未看透这一点,真是惭愧。”柳吟川叹惋道。
“吟川仙尊说笑了,实乃裘难狡诈阴毒,不知者无罪。”阳悯长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