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玫所居住的地方属于老城区的范畴内,这几年改革变迁,傅家也攒了些钱,若是要买套新房子,付个首付然后慢慢还款其实绰绰有余,只是傅星玫不愿意,念旧占绝大部分原因。
女儿没有意向,现在的住所距离她的高中也仅有几分钟的路程,上下学是极方便的,思来想去傅家夫妻二人暂时压下了念头,准备等她考上大学以后再决定要不要换住所。
回到家已接近傍晚,暮色沉沉挂在枝头,沿途跟周围逆流摇着蒲扇前去中央公园乘凉的各位爷爷奶奶问过好,傅星玫叁步并作两步爬上了楼梯,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显得有些引人注目了些,因此当她站在家门口还未掏出钥匙时,隔壁木制防盗门打开了,从里面传出清朗的少年音:“星星?”
“阿封哥哥好,”听见来人的声音,傅星玫暂停了从背包里扒钥匙的举动,抬起小脑袋朝他微微笑了笑,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弯成了月牙,让寻封眸子沉了沉。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怎么回家这么晚?”
“之前的数学老师请了产假,换了一个新的过来,老陈带我认了认,所以耽误了些时间,”白皙的小手固执地在夹缝中寻找钥匙的踪迹,似乎是因为被分了神,连带着少女的嗓音也低了一度。
“新老师。。。。。。。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寻封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男老师,而且看着很像帝都那种大城市的人,”终于从沉重的背包侧面翻出隐藏在角落的钥匙,傅星玫一边开门一边道,在钻进屋内时还不忘叮嘱他赶紧关门,夏天蚊虫多,放进去一只蚊子对一家人来说都是灾难。
轻轻应了一声,对面的门随即在面前关上,寻封盯着对面紧闭的大门,嘴唇微张,将要说出口的话语被他咽回了肚子里,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转身回了家。
寻家与傅家从两个孩子落地前就成了邻居,寻臣还曾开过玩笑,说如果他们生的是儿子,傅家生的是女孩,定下娃娃亲也未尝不可,至少两家知根知底,傅家也不必担心傅星玫在外面会被其他男孩子欺负。
谁知一语中的,于是比傅星玫早一年出生的寻封理所应当肩负起了保护妹妹的责任,同时揽下的,还有傅星玫身边唯一的亲密异性的位置。
傅星玫从小喜欢围在他身边打转,听他讲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那时候的她就像一只小团子,开心了会笑,不开心了会扁着小嘴神色委屈地看着他,葡萄般水灵灵的眸子里总是湿漉漉的,每次看到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总能让他联想到童话中居住在森林里的小鹿。
后来,傅星玫渐渐长大,注意到男女有别,对他的态度开始疏离又克制,那张小脸开始学着带上面具,却也获得了周围更多人的喜爱,她一直就像一个宝藏,只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个宝藏现在开始渐渐被其他人发现了。
寻封其实知道自己很自私,从傅星玫小时候起,他就对这个邻居家的妹妹展现出了超出寻常的占有欲,以至于周围邻里之间乃至傅星玫上过的初高中,都知道她有一个长相帅气成绩优异还是一个妹控的邻家哥哥,因此即使傅星玫追求者众多,他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存在于傅星玫身边的位置会被其他人抢走。
直到今天。
不清楚对方的一切信息,他却没来由的觉得恐慌,仿佛只要这个人出现,于他于傅星玫的生活将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他想,更何况他与傅星玫是青梅竹马,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她。
傅星玫自然不清楚寻封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已经擅自将那位素未谋面的新老师划入了“敌方阵营”里。只是初见那人的眉眼成了一颗抹不掉的痣,烙在了心尖尖上,于是恍惚间,夹起的蔬菜砸在了餐桌上,直到阮菱轻唤她才悄然回神。
“是不是学习太累了?”将一块鸡肉夹起放入傅星玫碗里,阮菱心疼地看着她:“要不要让阿封帮你补习一下数学?”
傅星玫没吭声,探头咬了一口,鸡肉是新鲜的,肉质口感滑嫩,咬下去嘴里满是自肉里溢出的汤汁,伴着红色干辣椒的加入刺激着味蕾,这是阮菱的拿手好菜之一,事实上确实也足够下饭。
“不用麻烦阿封哥哥了,”良久后,傅星玫闷声道,叁口两口将蔬菜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陈老师知道我的数学成绩不太好,拜托新来的数学老师帮我辅导一下,应该。。。。。。下周就开始了。”
她其实没什么底气,毕竟她并不清楚那位老师的性格与脾气,因为老陈的要求作为礼貌随口一应也无可厚非,只是多多少少,她还是忍不住对以后的数学课抱了些期待。
无论是对成绩,还是对人。
傅星玫其实并不相信缘分这一说,毕竟这是一些人为了证明一段感情是否存在,通过自我洗脑所作出的无效的努力,可当她拎着食材走出商场大门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倘若再次问她信不信缘分,她也许会想到今天的场景,然后带着些犹豫再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