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苦笑,有如此严重乎?仅是偶发碰撞,非有意为之。即便如此,身处教育衙门庇护之下,上有冯晓薇撑腰,何惧之有?
沐浴更衣,晚间狠狠敲诈陈天德,令其欲哭无泪,刘诗婷亦受益匪浅。归途,刘诗婷谓饭后即乘车不利消化,提议漫步。
陈天德摇头,不屑:“汝二人自便,吾先行一步。”
张松额汗直冒,实不愿令刘诗婷误会,又担心其独自安全,只得硬着头皮陪同刘诗婷徐徐而行。
刘诗婷大方言:“高大人,闻汝昔日在基层之事,甚感委屈。”
张松微笑答:“既有今朝,已是幸事,官府待吾不薄。彼时情形,不惩处不足以平民愤。”
“汝之心善。”刘诗婷赞叹。
张松思虑话题,问道:“小刘,汝可有心仪之人?”
言出,张松后悔莫及,为何偏问此事,无疑令人误解。果然,刘诗婷应:“未曾,无人青睐耳。”
张松不敢再语,行路时不慎触碰刘诗婷之手,宛如触电,迅速收回。刘诗婷未得张松回应,亦默不作声,低头微笑,归途漫长如世纪。至宿舍,张松仍言简意赅:“早安歇。”
观刘诗婷轻盈离去,张松觉事态愈发复杂矣。
闭合厢房门户,张松倚榻而卧,脑海尽被永强身影萦绕,念及不久便可重逢,心中自是甜意泛滥。愈是思量,愈难入眠,遂取出手札,欲拨与永强通传,料想其训练既毕,应能接听己之音讯,孰料,永强之讯竟闭,令张松颇感愕然。
一时凝神,张松未作多虑,毕竟永强行事常异于常人。却不知,此刻之永强已然离去。
此时,乔初一,此地府尹,正独坐灯火阑珊处,省督贺子健已嘱咐于彼,留心一名唤张松之少年郎,纵使未知此少年来历如何,然省督青睐,必有其缘由。
私底下,乔初一与贺子健交情甚笃,盖因二人皆曾任陆渐红之幕僚。昔时乔初一执事期间,贺子健频与陆渐红通信晤谈;待陆渐红升迁至副相位,乔初一未驻京师,转赴三江省萧山市出任副尹,晋升之速颇为可观,其中不乏贺子健援手之力,故此,乔初一对贺子健忠心耿耿,自不待言。
实则,今日球场相见并非乔初一首次遇张松,此前冯兆坤宅邸亦曾有一面之缘。唯未曾料想,张松竟会任职于学府,直至冯宅一见,方查阅其履历,知晓彼短时间内官职变动。
与贺子健通话之际,贺子健笑言:“初一,萧山情势如何?”
乔初一答曰:“督台大人,情势混沌不明,亟需破局之道,固若金汤矣。”
“心急火燎,恐烫口食。”贺子健之声略显低沉,“然需把握一定基调。”
何为基调,贺子健未置一词,然身为陆渐红旧日幕僚之一,若连此信号未能解读,实不配担任其幕僚。
“督台大人,张松现今于学府监察室供职,为副监。”乔初一对贺子健关切此青年底细莫测,正邪难辨,遂如实禀报张松现状。
贺子健乃一省之尊,虽陆渐红暗中示意关注张松,然亦不会毫无原则。仅知张松通过遴选,出任顺岗镇副镇宰,至于后续事宜,则非其所悉。闻张松此番职务,稍感讶异,然其心中自有打算:少年多历练,未尝非好事,多经职位,于成长大有裨益。昔年陆渐红亦历多职,足迹遍及半壁江山,张松未来如何,他不得而知,然于扶助一事上,其理念与陆渐红不谋而合——勿揠苗助长。
“少年亟需成长,适当压以重任。”贺子健一语定乾坤,奠定张松基石。
挂断话筒,乔初一心底已有定见,然而张松之事并非其所虑重点,毕竟区区副科级,提携轻而易举。其当前考量在于与张国立之博弈。
于冯兆坤宅邸偶遇张松,实出乔初一意料之外。冯兆坤乃张国立麾下重臣,此事他了如指掌,然细究之下,亦非全然如此。官场之中,无永恒盟友,据其所察,冯兆坤虽与张国立交厚,然多为公事往来,人事布局上并未设过多壁垒。诚然,张国立为府尹,倾向难免。
唯今,张松为省督贺子健青睐之人,冯兆坤是否已获消息,方对此青年另眼相待?若果真如此,冯兆坤此举可谓迅捷。是否意味着其选票或可拉拢?
思绪至此,乔初一眼光落于案上纸张,其上书数人名,手指按于其一。基调,贺子健所言需掌握之基调,即响应朝廷反腐之召。萧山地处敏感,虽未必一触即发全局震荡,然若掀反腐之帷幕,无疑宣告战鼓擂响,因内中纠葛错综复杂。乔初一须顾及高层因素,斗争层面远超萧山。譬如欲动一方常委,需察省委之意。至于省纪监委,乃省委东方大人棋子,唯命是从。故,无确凿证据,此战败局已然注定。
念及此,乔初一眉宇紧锁。
周日,张松百无聊赖,永强踪迹未现,电话仍不通。为免刘诗婷猜疑,午后不敢滞留宿舍,外出游历,幸未接到刘诗婷之音讯,心中稍安,或为杞人忧天。
周一晨会毕,冯晓薇返归办公室,召张松入内,言:“张松,得报秦南县二中学府乱征课银,汝速备,午时出发,往查究一番。”
张松接冯晓薇所授卷宗,录举报者联系方式于手札,归办公之处。
粗览卷宗,主要聚焦两点。其一,学府征课银之事,观举报材料,问题似不严峻,尚在许可范畴;然第二点则颇严重。据举报者言,先生授课不精,要求生员另付资费参加补习之班,若此言不虚,实属恶劣行径。
召陈天德至前,告知此事,陈天德兴致缺缺。张松正色道:“天德,欲成大事,必先从琐事着手,切勿大事不成,小事亦不屑为之。吾等监察室,无小事之说,且无琐事积攒经验,大事临头,汝能胜任否?”
陈天德似有不甘,张松不再多言:“简言之,去,抑或不去?”
“去。”陈天德对张松已无芥蒂。
张松曰:“既定去意,望汝专心致志,勿敷衍了事,若持此态度,吾宁可另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