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省试之日起,考官们就被限制在礼院之中。
阅卷更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上至主考官,下至誊录,在放榜之前都不得与外界交流。
然而,所有的限制,本身就有限制。
守门的星术士,充其量用探测类星阵,巡查是否有其他星术士闯入礼院。但效果如何,实在是不敢恭维。
程晋州都不用找谁帮忙,大摇大摆的从天井落下,与当值的星术士说了一声,便找上了文坛名宿孙公佑。星术士的世界就是一个圈子,有名的人物,大家都会认识的。
至于两个人见面之后,孙公佑同样没有丝毫吃惊的神色。所谓名宿,阅历丰富便是最大的依仗,在他任考官的这些年里,见过的门生众多,见过的贿赂也有数。
反观程晋州,堆起纯真的笑容,却有些生涩的道:“孙大人,我是此次应考的程晋州。”
孙公佑从外表看来是个有趣的老头,笑眯眯的道:“如果不是考生,怕是也不会来见我了。”
其实老头子的人生目标,生命情趣和他收不收贿赂是没什么关系的。除了名宿注定要欺负新人以外,他倒不是真的全身坏水。
程晋州尴尬的笑笑,在前世,他经常作弊,却没什么机会贿赂他人——若有需要,大抵是由其父母来完成了,两位知名教授,通常用欠人情的方式更平常吧。
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程晋州很没有艺术性的将带来的艺术品放在桌上道:“听说您在礼院中颇为无聊,我就带来件书画给您平常把玩。”
孙公佑老了,手却没软,依言拿过卷轴笑道:“总看考卷,确实枯燥。”
他先不将之打开,而是用干瘦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卷轴,如同在抚摩美人一般,片刻后长长的吁了口气,笑道:“果然是宣武朝的纸,又柔又韧。”
程晋州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由着老头折腾。他现在算是基础型的有钱有势,初期的陌生感过去后,便平静下来。只要老头不是刚正不阿式的理想人物,他要达成目标,不过是难度大小罢了。
一省解元,放在百年之间,数量可比星术士庞大的多了,更别说价值问题。
孙公佑将卷轴右手交给程晋州,自己则慢慢的向左边展开。
他是认认真真,从右到左,一直看到印鉴,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李维的画?”
程晋州点头道:“空山新雨。”
心想果然是古代官员,要是放在21世纪,收东西的先生,哪位会认认真真的看?他们对贿赂者的信任,怕是比老婆还要多些。
孙公佑笑呵呵的又看了起来,自从二十年前,他对外宣称喜欢李维的作品之后,到了今天,手上积攒的李维画作,怕是比画家生前自己存下来的还要多,画风笔触一看便知。
事实上,市场上的某些李维画作,本身就是孙公佑再次出手卖掉的,再被送礼者买到送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在历史某些著名时期,因为反复收售,竟有认真的先生分别两次用鉴,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