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谢璋,因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原因,只能在西北军中做一个微乎其微的新兵蛋子,被一个小小的军官管制着。
后来有一回,柔然一个部落和兰州西边的军队杠了起来,副统帅孟鸣争率领着三万士兵前去威慑,但猝不及防吃了个圈套,险些全军覆没,孟鸣争也一去不回。就在众人都以为孟鸣争死了的时候,谢璋一个人扛着他回了军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谢璋会跑去前方的战场。只是自此之后,谢璋被孟鸣争以兄弟相称,并且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将军之名。
然而此次谢璋又要回西北兰州一事传开,有些闲得发慌市井小民,又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了断袖这一名头。
可见纨绔十年无人知,一朝下海天下晓。
但说起来也是很意难平的一件事。谢璋当年少年意气,五年时光战功赫赫,慕容燕却十分芥蒂,不愿意与他升官嘉爵。若不是阴差阳错下在战场捡回来一个孟鸣争,恐怕谢璋现在还是炊事营的一个打杂兵。
所以当景行问谢璋:“你有很多种方法不用去西北,可你还是去了,为什么?”时,谢璋故作深沉得一笑,反问道:“你不是该知道了都知道了么?现下又来问我是个什么道理?”
此时已距夏履与慕容燕斗气,被谢璋这个渔翁捡漏已过了半个月。夏风扑面,衣衫已减。
当初两相对立互相坑骗的岁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碍于种种现实的原因,他们暂时成了亦敌亦友的关系。
在谢璋眼中,景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人前笑容连连,指不定一转身就能捅人一刀。
他又像是一团周身裹着迷雾的耀眼温玉,即使半遮半掩,光华也四泄而出,危险,但又迷人。
谢璋即将动身赶往西北,却在将发之时,再次找到了景行。
“景大人,你介不介意我再欠你个人情?”
一枝春的来客一如既往的多,景行坐在谢璋对面,听见了对方笑意的满腔。他随手抓了一杯茶,浅酌一口,才缓缓说道:“什么人情?”
谢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去西北了,京城里暗恋我的姑娘们可怎么办啊。”
景行心想,你不是断袖么?
却见谢璋倾身间飞快地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接着道:“所以,还要多谢景大人多帮忙照看着。”
也不知这个小纨绔靠着这一法子蛊惑了多少入世不深的姑娘……或者少年,景行一面想,一面面无表情地说道:“人情欠多了,小心还不起。”
谢璋定定地看着景行。他虽说没有正面回答,但谢璋在心底估摸着景行的口音,便知他这是答应了。
夏履近日动作不可谓不大,慕容燕与其暗中较劲倒无甚所谓,怕就怕波及旁人。
他这一去西北,京城山高水远的,若真出了什么事,他怕是鞭长莫及。若景行在其中照看着,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谢璋心中松了口气,语气也多了几分轻快,口中便没了遮拦:“还得起,还不起我不还有一副好皮囊么。”
他这话轻飘飘地出了口,且丝毫不觉得害臊,引得景行多看了谢璋几眼,愣是没看出来谢璋脸上哪里的皮更厚实。
大约是西北的沙子磨的,景行腹诽道。
再过不久,谢璋就要再去西北吃他的沙子,谢澄忧心忡忡,但慕容燕旨意已下,再无回转,只能在夜里抓着谢璋操练刀剑,让谢璋恨不得待在景府不再回家。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璋带着慕容燕的圣旨,在无数或明或暗的视线中,束缰策马,达达而去。
随行的宋徽是个文臣,身子骨也不大好,但却傲得很,马车晃得他肠胃翻涌也闭口不说,直到到了目的地,谢璋掀开帘子后,才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待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宋徽抬进了兰州最好的驿馆后,孟鸣争才从前线赶了回来,辅一见面,就给了谢璋一个敞开的拥抱。
“承湛!你可算再回来了。”
孟鸣争年值三十有一,常年驻守兰州关隘,历经风沙摧刮,但依旧白净,时常让谢璋怀疑孟鸣争是不是偷偷有什么保养之法。
谢璋拍了拍孟鸣争的肩膀,笑着寒暄:“孟大哥好久不见,前方战事如何?”
“暂时缓下来了,巴图尔已退到了黄河以北。”大约是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孟鸣争甚至还有闲情朝谢璋来时的马车上张望了片刻,问道:“黄坚强呢?”
谢璋忙道:“孟大哥,黄坚强在谢府呢,况且它的肉是真的不好吃。”
孟鸣争没看见心心念念的行走的狗肉,口是心非道:“谁说我要吃它了,只是觉着好久不见,怪想它的。”
黄坚强是跟孟鸣争一起,被谢璋在战场上捡回来的。这个小畜生没了一条腿还活蹦乱跳得很,常常把军营闹得天翻地覆,把孟鸣争气得牙痒痒。
有一回有人给孟鸣争出了个主意,恐吓它拿它当下酒菜,保准一吓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