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闻动静,冯子羽心中暗惊,猛回首间,只见武德沛面色凝重,似有万钧重担压肩。武德沛虽察其不善,心头微凛,却故作不察。
他心中暗叹,“观那玄狂道长武艺超群,天墟七子更是仙气飘飘,气度非凡,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出身军旅,非是莽撞之辈,武德沛深知冯子羽此举用意,冯家与云家有不解之仇,今得知其云家血脉夫婿乃威望骇人的天墟之主,故而心生忌惮,意在借己之手,除去心头大患。
一旦交锋,天墟众人若有闪失,则真相难明;即便脱险,亦是百口莫辩,甚或反遭诬陷,不敬天威,擅动干戈。念及天墟掌门虽贵为国师,实则无实权可依,朝中威望,远不及冯氏一族根深叶茂。若有差池,自己这无权无势的将领,怕是要成为替罪羔羊,背负千古骂名。
他不愿身陷此局,目光偷偷溜向天墟七子,只见他们面对指责,神色自若,尤其是玄狂道长,嘴角含笑,似有成竹在胸。武德沛心中一动,忽忆太祖开国之初,为酬谢天墟祖师之恩,特赐国师之位,世袭罔替,并赠陨铁令牌一枚,其上镌刻护佑天墟之诏,以示天墟观超然物外,不涉尘世纷争。
他心中暗忖:“此番天墟道长下山,定携此令牌无疑,方能如此从容不迫。”遂强作笑颜,对冯子羽道:“冯大人,末将近日风闻,天墟新掌门乃少年英豪,武艺绝伦,莫非便是眼前这位?”言罢,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天墟七子,似在期盼其能出示令牌,以解此围。
砀山营中,将士窃窃私语,有附和者言:“市井间确有此说,传闻非虚。”此语虽轻,却如寒风刺骨,令冯子羽心中更添寒意。
冯子羽身为官宦子弟,久居官场,岂能不察天墟众人之不凡。然他心中自有计较,瞬息之间,已洞悉局势,奈何怒意更盛,大喝道:“武将军,还不速速将此等叛逆拿下,更待何时!”
玄清道长闻言,轻笑一声,对冯子羽之无礼早生不满,更知其与云家旧案纠葛,乃自家掌门红颜知己之仇敌,厌恶之情更是难以言表。故待其嚣张至极,方缓缓伸手入怀,取出那枚陨铁令牌。
他承百了长老之命,下山守护陈天九,为免俗世纷扰,特携此令牌以防万一。此刻,他高举令牌,朗声宣告:“大胆!大虞国师亲临,尔等安敢如此无礼!”
阳光之下,令牌寒光闪烁,其上雕龙栩栩如生,尽显皇家威严。众人一见,无不心惊胆颤,知此令牌非同小可,乃皇家与天墟深厚渊源之象征。即便是权势滔天的冯云冯尚书,亦不敢僭越使用如此尊荣之物。
此情此景,令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裘道远见状,心中暗喜,快步至陈天九马前,大礼参拜道:“老朽裘道远,率千荡山弟子,拜见天九国师!”言罢,众弟子齐齐跪下,山呼海啸,声震山谷。
武德沛见状,心中大定,连忙下马行礼。砀山营将士见状,亦是不敢怠慢,纷纷跪拜。唯冯子羽一人,孤零零立于当场,面如土色,无言以对。
云梦烟见状,气息轻舒,然久不见陈天九回应,不由悄悄瞥去,却见他神色淡然,双眼微眯,对众人参拜之事恍若未觉。微微一愣之下,她心中便就了然,随即心中一暖。她深知陈天九性子淡泊,不在乎这俗套虚礼,此番如此作态,显然是为自己出气。忆起往昔所受委屈,眼眶竟不争气地泛起一层雾气。
一侧的玄狂虽性情刚烈,却非愚钝之辈,目睹此景,心中明镜。他朝冯子羽冷笑而言:“冯大人,你身为朝廷四品大员,焉能不识此令乃我朝太祖所赐?兀自不拜,莫非是对朝廷有何不满?”
冯子羽闻言,全身一震,目光环视众人,只见皆带嗤笑之色,屈辱之感顿由心头直冲而上,血气直冲脸颊。当目光流转至云梦烟俏脸时,却见她神态自若,连眼角都未曾梢向自己一眼,如此作态,竟比那嗤笑来得更叫其羞辱万分。
然此子毕竟非是池中之物,深谙能屈能伸之道。双膝一软,朝陈天九叩头参拜,亦不待回应,便自起身,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径自扬长而去。
陈天九眉头微蹙,目光轻掠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即翻身下马,双手轻托,将裘道远扶起,复又温言令余众起身。
武德沛见状,心知不宜久留,遂拱手言道:“既得天九国师担保,此事末将自当遵从。先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国师宽宏大量,不与计较。然此事关乎重大,末将必当据实上奏朝廷,日后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国师海涵。”言毕,亦翻身上马,背影决绝。
云梦烟望着众将士远去的身影,心中忽生感触,转向陈天九,轻启朱唇,柔声道:“梦烟时常累及于你,你可会心生厌烦?”
陈天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戏言道:“此等无谓之语,日后休要再提。若你真觉过意不去,不妨思量如何报我这一番真心。”
云梦烟闻言,面色微红,尚未来得及回应,只见陈天九忽地伸臂一揽,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她惊呼一声,忙望向四周,只见众人皆已心领神会,纷纷移目他处,留给她一片羞涩难当的绯红脸颊。
她轻捶陈天九胸膛,以示嗔怪,然心中却无半点挣扎之意,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陈天九感受着她女儿家的娇态,心中亦是激荡不已,爽朗大笑,声震林梢,携着她朝千荡山门行去。
他深知云梦烟性情温婉,二人相识未久,情愫时而清晰,时而朦胧。他此举虽显孟浪,却也是为了打破彼此间的微妙隔阂,尽显男儿本色。
行路间,他忽又大笑,震得云梦烟娇躯微颤,羞赧更甚。她不解其意,轻声问道:“何故突然发笑?”
陈天九摇了摇头,反问道:“昔日便知你云家身负冤屈,见你隐忍不言,我亦不便多问。今日恰逢其时,何不将你云家之事,细细道来,或可共谋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