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米快步跑到地下室,时而扭头看看,那个男人没有跟过来吧?还好没有。她总算把那个男人甩掉了。
她正站在摆放着十几种精美食品的自助餐台前享用着美食,之前骚扰她的那个男人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要她解释她刚才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女人走的路有时候是研究不出来的。”卢米调侃地说。
男人提议说他们可以一起到楼上去,好好研究研究那些路。卢米说她得先吃点东西。男人用手环住卢米的腰,笑着说不应该用大吃大喝来毁掉这么纤细的腰身。卢米回答说她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如果她因为血糖太低而晕倒,也会给男人带来麻烦。听她这么一说,男人笑了。
“只要你放开了,肯定会跟野猫一样疯。”
没错,我会把你的眼睛都挖下来,卢米心想。不过她只是软软地学了一声猫叫。后来她成功地使了一计金蝉脱壳。她让男人帮忙端着自己的盘子,说她得去洗手间往脸上补点粉。男人满意地端着盘子站在原地。他肯定以为他有卢米拿的一盘子食物做抵押,而卢米肯定少不了这一盘子吃的。真是愚蠢。
到了地下室,卢米看了看四周。楼下是个巨大的厨房,从里面发出的声音可以猜得出厨师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准备着新鲜的菜肴。卢米听到了煎锅嗞嗞作响的声音、菜刀和切菜板碰撞的声音,还有压住这些声音的叫嚣声、命令声。一个个招待端着托盘碗碟流水般地从弹簧门里进进出出。卢米站在一旁看着菜肴的运输过程,她站的地方刚好不会被来往的招待看到。
整个晚上爱丽莎的爸爸只是快速地在她眼前晃过两次,每次她想跟过去的时候,爱丽莎的爸爸就消失了。
此时此刻,就像是事先预订好了一样,她突然听到旁边的走廊里响起了德尔霍·瓦萨宁的声音。德尔霍在和一个人用英语交谈。而跟他说话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也让卢米觉得耳熟,可是卢米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他们两个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卢米忽然明白了,她在培尼基被几个男人追的时候,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就是那个俄罗斯人。
卢米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站在原地不动,假装碰巧或者出于好奇来到了地下层?这两个男人都不会认出她。可是这样做毕竟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太显眼了,对事情的进展不利。
卢米试了试旁边的一扇门。门开了。她探着头小心地往门里看了看,房间里没人。里面只有几个巨大的冷冻柜,还有一篮一篮的各式酒水。这个显然是储藏室。她悄悄地溜进储藏室,等着德尔霍·瓦萨宁和俄国人从门口走过去。
可是他们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停在了门口。
“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卢米听到俄国人说。
她看看四周。没有后门,没有地方可以躲,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或者可以逃离的出口。
只有那几个冷冻柜。
卢米掀开离自己最近的冷冻柜的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盖上盖子。
她吃进去的东西都快吐了出来。她的四肢在发抖。可是现在她不能站在原地思考她刚才看到的。今天的宴会里打扮成什么的都有,可是冷冻柜里的看起来却是真实的。卢米看了看旁边另外的一个冷冻柜,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冷冻柜里只有两包冻豌豆。她迅速拔掉冷冻柜的电源插头。虽然起不了大作用,可是至少她的体温不会在冷冻柜里马上被消耗掉。大概冷冻柜急切地想把她这身36。3摄氏度、55公斤重的肉冻成零下十八摄氏度的肉块。
卢米看到门的把手被人拧动了。
卢米爬进冷冻柜里,给自己找了个尽可能舒服的姿势,就在她刚刚合上冷冻柜的盖子的那一刻,门外的两个男人进来了。
寒冷立刻刺进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即使她待在室内,还是逃不掉零下十几摄氏度的严寒。这个冬天真是见鬼了。
德尔霍·瓦萨宁烦躁透了。他现在实在没力气去和玻瑞斯·索科洛夫玩游戏。他想集中精力去雕琢他的计划:怎样才能说服北极熊给他一笔可观的停手费。他听到传闻说没有人可以勒索或者威胁北极熊,听说虽然有很多人试过,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
也就是说他只能去和北极熊谈判。
“娜塔丽在哪里?”德尔霍问。
玻瑞斯·索科洛夫露出了两排牙齿。这个表情大概是想表示微笑。
“我想让你见的正是她。”索科洛夫用英语回答。“你的雪皇后就在这里。”
德尔霍惊讶地看着玻瑞斯·索科洛夫慢慢地掀开冷冻柜的盖子。
卢米听到爱丽莎的爸爸哽咽的声音。她知道爱丽莎的爸爸刚才看见了什么。这个画面估计会永久地映在他的视网膜上,成为未来日子里的噩梦的素材:
一个年轻女人躺在冷冻柜里,一丝不挂,死去的画面。
两只眼睛睁着,蓝灰色的脸,嘴唇上深褐,已经风干的血迹。肚子上一个大大的洞。
“什么……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卢米听到爱丽莎的爸爸的声音在颤抖。
“我想警察先生应该以前也见过被人开枪打死的尸体吧。”
“可是……为什么?”
“你不会真的要说你不知道吧?娜塔丽打算带着钱跑路。你的钱。我们的钱。我们制止了她。难道你拿到那一塑料袋带血的钞票的时候,没有猜出来吗?”
“什么钱,你一直在说的钱到底是什么钱?”
“就是你的好处费。”
“我他妈根本就没有收到什么好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