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凌月闻言僵硬着转眸向她怀里看去,一团雪白的毛球趴在婢女怀里,身子肉呼呼的,正无辜好奇望着她,两只水汪汪的黑眼睛活像黑宝石,前面两只小蹄子趴在婢女胳膊上,萌得她肝儿颤,可唯一的问题。
商凌月犹豫了下,脸上挤出了丝为难的笑意转向商恒之:“皇兄,我喜欢狗,可只喜欢别人养的,我负责逗着玩儿就行。”
商恒之闻言失笑,一阵咳嗽:“你皇嫂看你逗狗时的样儿就想到了,这婢女就留给你了,她是梓潼从娘家带入宫的,以前就一直伺候她的狮子狗。”
商凌月没想到他们考虑得这么周到,大喜抱住他的胳膊:“有个兄长就是好!”
商恒之叹了口气凝视她道:“以后有它作伴,莫再戏弄那些宫人。如今就只剩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又跳湖又坠树的太危险,若当真有个万一,你让皇兄怎么是好。”
商凌月听着他关心心里暖暖的,但也有些浓浓的酸楚,我出了事,你的真妹妹才能回来,她的魂魄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飘着,她这个冒牌的该去哪儿去哪儿,穿越一次体味到了兄妹之情,她武晓雨也值了,笑着认真道:“皇兄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商恒之稍稍放了心,随后又坐了片刻,才被寺人扶着离开回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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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殿,苏伯玉的住处,夜色降临,皇宫各宫门落锁后,他在内侍省处理完苏朝恩交代的军政事务离开回去。
殿里灯烛早已点燃,照得通堂敞亮,寺人给他打开殿门后,绣着碧波莲花的屏风上倒映着一人跪坐的剪影。
苏伯玉认出了是苏朝恩的男宠,绕过屏风走近,微微笑笑,施了一礼:“夜深了,昌邑公子有何事不必亲自来,派人告知一声,我便立即为公子去办了。”
周昌邑放下正递到嘴边的茶杯,转眸望向他,还是一如初见时的浓眉凤眼,厚厚的嘴唇,泛着饱满的殷红光泽,鼻子像山脊一样高直,眼睛里似乎永远藏着一潭深水,温暖如温泉,让人舒展而放松,淡然笑语:“你这张脸比你义父的更容易欺骗人,一看就像个好人,再甜言蜜语两句则是骗死人不偿命啊。”
苏伯玉闻言走近案前,席地而坐,与他面对面笑道:“五郎怎敢欺瞒公子,我自幼受干爹教导,虽不能尽得他老人家真传,但也学了七分,昌邑公子认为我是好人,义父更是。”
周昌邑爽朗笑了起来,微微眯眼看着他身上透着英气的的阴柔神韵,颇为享受:“可惜了你从小入宫被阉,不然真正是个引得万千女子芳心萌动的英武男儿。”
苏伯玉淡笑着拿起:“此生在帝王家为奴为婢,幸得干爹栽培,并无遗憾,不然六岁那年便饿死街头,如何还能有今日与公子夜谈言欢。”
周昌邑轻摇了摇头浅笑端起茶杯近唇:“你真是个傻子,你干爹对你动了杀心,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居然还如此得信赖他。”
苏伯玉手执茶壶给自己斟茶,听罢,坦然抬眸凝视他道:“我的命早在6岁那年就是干爹的,若能一死以报他多年养育之恩,也算死得其所,不枉这一生。”
周昌邑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案上,推向他笑得肆意:“九泉追魂散,相公他不忍心看你暴毙眼前,让我来代他送你一程,你的遗言,我会转告他。”
苏伯玉恰好斟满了茶,平静放下茶壶转拿起纸包,一句话也没多问,不动声色打开便将白色的药粉倒入了茶水中,以头上发髻上的玉簪搅拌均匀,不假思索仰头喝下,随后抬眸看向他,优雅淡笑面不改色:“昌邑公子可以回去复命了,多谢义父赐的安神赤苋粉。”
“哈哈!”周昌邑大笑着鼓了鼓掌:“真正是胆识过人。”随即起身走到他身后重重垂落厚重锦幔旁,掀开走近坐在里面喝茶的苏朝恩旁:“果然与相公你说得分毫不差,我认输了,今夜相公想做什么,昌邑都随你。”
苏伯玉不料苏朝恩竟然在,怔了一怔,急忙站起回身行礼:“见过干爹,不知干爹在此,孩儿多有失礼,还请干爹责罚。”
苏朝恩淡扫了眼周昌邑,“这次遂了你的心愿,再不得有下次,否则莫怪我无情,你先回安仁殿等着,我有事吩咐五郎。”
周昌邑莞尔一笑:“是,相公。”施施然离开,错身过苏伯玉时,抬手在他袖腕儿上暧昧轻按了下,身形恰好挡住了后面的苏朝恩,指尖轻滑过他露在外面紫色袖袍的边缘:“五郎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将今夜的事放在心上。”
苏伯玉微动步子,拉开与他的距离避嫌,谦恭笑迎他的视线:“公子高兴就是义父高兴,公子给五郎这个机会孝顺义父,五郎只有感激。”
周昌邑移开放肆的手:“多谢五郎大度。”随即眉眼平抬望着外面,走出后心思细腻为他们关闭了殿门,临到了殿外拐角处时,他又突然停步,回眸望了眼窗户,上面倒映着二人身影,视线直接就停留在了站着的阴柔内敛而孤傲的灯影上,嘴角抿着勾起,眸中流光在星空下滑过。
殿内,苏朝恩如老树般枯瘦的身子缓慢站起,转身走近苏伯玉扶住他的胳膊:“起来吧,随我到外面坐。”
苏伯玉起来见他略带疲惫,赶紧伸手扶住,小心扶他坐到大厅内的主座上:“义父有何事传我过去即可,现在夜深露中,容易着凉。”
苏朝恩抬起年老的双眼,缓慢移动环视着殿内简单的摆设,闻言叹息道:“为父也已经许久没有来你住处,看看你起居如何。自小你就节俭,那时为父尚未得掌大权,节俭应该,如今这朝堂已是我们父子的,不必再苛求自己。”
苏伯玉笑凝他道:“儿已习惯了朴素,生活简单些,更能冷静思考为义父做事,奢华欲求容易让人迷失,五郎并非一人,若行差步错,污了义父声名,纵万死亦难辞其咎。”
苏朝恩闻言转头颇是欣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他,束着白发的银冠因动作在灯烛下闪过一道银光,衬得他浑浊的关心眼神带了些许晦暗:“九泉追魂散,里面已经分成数份,日后每隔三日给公主服用一份,最后一份留下,等时间到了,听为父命令再下给她。”
苏伯玉诧异收起:“义父为何要毒死公主?有她在可以有力制肘陛下,让他听我们命令行事……”九泉追魂散分开减少药量便会成□□,只有最后一帖下了才会毒发,平常不会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