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里左边的洞!”秃瓢面露喜色,随后又急切地向左前方的矿洞跑去。我和胖子也是拼了命地跑,还是被他甩出了一大截儿。
一到洞口,里面就传来了枪声和杂乱的吵闹声。秃瓢快我们几步早就进去洞中,我看着洞中不断闪起的火光,心中大骇。
“肏,司令,里头干上了!”矿洞里头接连响起了“突突突”的扫射声。
“机枪,”我一听声音不对,急忙拉开了枪栓冲了进去,一进洞就被眼前混乱的状况吓了一大跳,这个矿洞不大不小,一百平方米不到的样子,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受伤的老外,看他们身上的配置,应该是正规的美军。另外还有一些人,疯了一样端着枪,胡乱扫射。不断地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
“老胡,贼婆娘也在那儿!”胖子眼尖,一下子发现了人群中的林芳。自从她将胖子绑了裹人地下墓穴之后,我们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再碰到过她。关于这女人的身份还有目的,我们一路上也没有少猜测。此刻再见林芳,几乎跟疯了一样,她手中扛着美式冲锋枪,不断地对着剩下的大兵扫射,眼中透露出疯狂的信号,大有不将所有人打死绝不罢休的势头。胖子跟她有旧怨,我也不愿意看着她任意残杀生命,两人异口同声大呼:“住手!”我提枪为胖子掩护,他朝手心里连吐了几口吐沫飞身上前,将林芳直接撞飞出去,摔在墙壁上,撞了个半晕。
胖子得意地朝我笑了笑。我本想夸他两句,却看见其余的人纷纷在抢夺机枪,慌乱中不知道谁扣动了扳机,子弹到处横飞。
“我肏,这帮人都疯了吗?”胖子捂住脑袋滚到一边,我也急忙退到洞口,这时我身后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秃瓢带着四眼和王少正朝我们跑过来。他看见我,立刻挥手到:“我找到他们了,你们这边怎么回事?”
“他妈的,你们三个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不是跑进洞了吗?管不了那么多了,里面的人有武器,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我探了一个头,发现胖子正冒着弹雨,将撞得七晕八素的林芳朝洞口拖,“你们火力掩护,我去帮胖子。”我一个前滚翻,冲到胖子身边,两人大手一拎,拖着林芳一路往洞口跑。林芳在昏迷中不断地重复着“全都杀光,全都杀光”,那情形像是被什么恶鬼附身一样,十分吓人。
“怎么是这个祸精?”秃瓢一见林芳,眉头顶出了两座小山。我说你先别急着找她的毛病,洞里那些才是正经事了。
洞中的枪击声忽然静了下去,秃瓢探了一个头,随即说:“死绝了。”我没想到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面已经没有一个幸存者活下来。抄起火把再次走进矿洞,墙上、地上布满了血迹,有些人胸口已经被打烂了,口中吐着鲜血,还不肯咽气。
“没救了。”我从洞中走了出来,四眼迎上来道:“我们刚才听见旁边的洞里有人声,又怕你们出事,所以就离开了主矿洞,过去瞧了几眼。”说完,他撇了一眼王少,“也不知道大少爷怎么做的标记,转到后来就迷路了。亏得刘猛来得及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
么……”四眼不忍地看了一眼我身上的血迹,又问:“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为了等林芳醒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暂时在金矿中放慢行程。秃瓢检查了地上那些美军的尸体,回来说:“没有番号、没有姓名。除了迷彩什么都看不出来。我看,连是不是正规军都是个问题。”
王少说:“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她是什么人,要不就在这把她料理掉算了,省得一会醒了,再添麻烦。”
我说你们这些资本主义的投机分子,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这种行为,治标不治本,是错误的修正主义。
“那把她丢在这里也行,反正咱们还要赶路,带着她,不知是敌是友,不方便。”四眼的法子很快被胖子否决掉了:“这怎么行,她给我下绊子的事还没了解,哪儿能这么便宜了她。这事必须弄明白,否则我这一路上都睡不踏实。”
胖子取出水壶,给林芳灌了一大口他在提他玛村用皮带跟土着换来的水果酒。林芳呛了几声,将酒水吐得满地都是,泪眼朦胧地苏醒过来。她一见我们先是懵住了,然后立刻跳起身来大叫:“他们呢?他们死了没有,他们都死了没有?”
我说:“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如此歹毒,他们是迫害了你爹娘,还是霸占了你田地。怎么上来就要赶尽杀绝。还有我这个胖兄弟,人家对你真心实意,你不想着念着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在巫医墓里对他下毒手。这件事今天要是不解释清楚,可别怪我们不尊重妇女权益保护法。”
林芳用手捂着脑袋,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们不知其中深浅,这些人不死,以后就会死更多人,他们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洞。”
我看林芳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就让她继续说下去。没想到这一聊,居然聊出一段充满了阶级斗争意义的血泪史。
这个狗头金矿是冷战时期,美军用来扩充军需储备的经济战略点,是林芳的养父,一位身居高位的美国将军,亲自负责开发的项目。林芳谈老乔治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自豪和骄傲。“可惜,那个时代,说话的永远是少数人。我那年才四岁,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群人冲进家里,把我父亲带走了,后夹他被秘密处决,罪名是叛国。”
我们在心里很能理解林芳的感受,服本吵吵嚷嚷的胖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努力追查真相,因为工作的关系后来终于可以接触到一些不愿意被人提起的资料。在一份关于我父亲的审讯文件上面详细记载了他的罪行:破坏国家重要财产,企图通敌。文件里的‘重要财产’指的就是这座金矿,他们说我父亲和苏联共党勾结,烧毁金矿,屠杀相关工作人员。在审讯的过程中,我父亲对此供认不讳,一直强调所有的责任都在他身上,是他的错,他最后夺了看守的枪……”
短短几句话,概括的几乎是林芳整个人生。秃瓢说:“我不相信,他既然有勇气承认,又何必自杀。除非是为了隐藏什么。”
林芳含着眼泪,点头说:“这也正是我当时的想法。所以我利用职务之便,筹集了有关工作人员,向上级申请重新开启这个秘密矿坑,实际上……”
“实际上,你只是要替你养父故地重游,找寻当初的秘密。”
林芳深吸了一口气:“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我们的先头部队和专家组早就驻扎在金矿附近多时,我因为后续工作的原因,来晚了一段时间。专家不断向我来电,表示金矿内部是问题,不适合再次开启。我害怕计划失败,带着两组人马连夜赶往雨林,没想到,半路上跟克瑞莫人打了起来。”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恩将仇报,还对我们说谎话、隐藏身份。”胖子很是委屈,“我们哪点像坏人了,你有多不放心,嗯?”
林芳不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个装备精良,杀人跟砍菜一样。哪儿那么简单就向你们交代身份。”
我说:“冤枉,胖子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英勇杀敌。哎,一片深情人苦海啊!”没说完胖子就捡起石头砸了我一脑瓜子。
“那你在巫医墓,为什么暗算我?老子一路上对你哪点冒犯了,下这种毒手。”胖子将一路的委屈全倒了出来,希望林芳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是贼,我是兵,自然有义务抓你们。”林芳轻蔑地打量了我一眼,“怎么,当你脖子上的摸金符,我不知道吗?一群倒斗摸金的盗墓贼。有什么好狡辩的。我当时要不是缺人手,早把你们一锅端了。”
我一听,心下忽然雪亮:“这么说,刚才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是驻扎在金矿附近的部队?”这女人未免也太歹毒了,怎么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转念一想,林芳是为了寻找当年的真相才来带亚马孙丛林,她没有理由会对自己人下毒手。
说到此处,林芳脸色一转,变得阴郁起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父亲当年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因为就在刚才,我和当年的他一样,做了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