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流火听了面容一缓,刚待起身要走。听向月又开口:“你元丹如今还未成?前几日枫雁过来,强行把我这里的息燃草拔了个无数,亏得人家替你想着。你怎的倒像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平日来他这里,必冲着翔舞林的息燃草而去,不给揪个七秃八残不罢休。今天过来,半句也没提,像是也不打算再练了一样。
“事有缓急,总得一样样来。”流火说着,人已经站起身来,“多谢你肯借地方。”说着,人已经踱到门口,一迈步便出去了。
事有缓急,那说明,夏七月的事现在非常急。至于他的元丹,可以缓缓!向月笑意更深,看着那挺直的背影隐进花荫里。
夏七月打从六月三十来了清木林,初二那天寻着了紫檀优梦,之后七日都是下午过来,呆到日落才走。虽然他没现身,但并不代表不知道。她任紫檀优梦藤蔓缠身,分明是那株花已经聚灵相当,准备以她为范化出人形来。
流火这人从不四处游逛,因此根本不知这几日这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紫檀优梦以一个活人为范本化形并不足为奇,但若是想与她通脉就是一件大事了。若只是为范本,只消让它缠一次,它就可以知道对方骨骼脉络,然后照这个样子整合逆转自己的形体。但一连七天都是这样,只有一种可能,这紫檀优梦想与她共血。这根本就是一个灵物准备向一个未来驭者投诚的先兆。
现在没闹到沸沸扬扬是因:其一,目前这只是一个猜测还未变成现实,众人都在观望这株紫檀化形的成果。如果真是与夏七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么一旦夏七月到时汲上一滴血给它,马上这滴血汇入妖体成为法血,两人通脉之后,这株紫檀就成了夏七月的灵物。而夏七月,会因它而聚生法血六脉!
其二,驭者寻于世已经数百载,法血已经成为世代传承的先天条件。虽然在凌佩有不少驭馆,广收门徒子弟以发展驭灵之术。但普通人最终能练成驭者已经微乎其微。不过就他们所言,天下万物皆有魂灵,可以通达其魂并驾驭其力者便可驭灵。而作为与驭者敌对的碧游宫一方而言,若真有其事的话,亲眼目睹所见更能让他们从中吸取经验。
只是若成了真,碧游宫里岂能容这两个?夏七月的事一旦传进驭者的耳中,岂不是让他们为之一振?而碧游宫苦心汲养出来的灵物,竟未等成强灵已经开始甘心当人的奴仆。
碧游宫里,因驭者乱放法血,致使亲朋丧命的有许多。碧展秋自己就是一个,他的至交好友死在同类蛇灵的手里。他一直视此为奇耻大辱,从此与驭者为敌不死不休。包括流火自己也一样,轩辕凌束驭其兄,使流炎丧命于虎牢关,流火正月里就耐不住性子偷跑出去寻那轩辕凌复仇,险些把自己也搭进去。
碧游宫里容不下驭者,如果此事成实,别说展秋不能放过夏七月和那株紫檀优梦。便是碧游宫里上下,也断不肯让这两个再存于世上。
向月这几日不闻不问,直当不知。夏七月与他毫无瓜葛,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有普通人最后因灵物的自愿俯首而能汇出六脉法血的。不过今天流火来找他,倒是让他更生了别样的兴趣。
这几日来看热闹的不少,但为夏七月安危而担忧的,只有桐慕流火一人。他若是四处逛逛,估计能知道的早些,只是这人太闷,估计是刚知晓便过来。玉溪斋是在西山头的书斋,其实里面全是关于木灵培育和操纵的方法。便是流火现在去看,能从中得益也是寥寥,但瞧着他那意思,好像只要有了玉溪斋的书,就能悬崖勒马一样。怎能不让向月好奇?以向月的经验,紫檀优梦连续七日都触探夏七月的脉引血息,其实就是想与她完全通脉。毕竟七月没有法血,所以只有先通后建,相辅相承从而达到双方得益的结果。
除非这个时候逆改它的脉路,将它与夏七月的体貌脉胳区分开来,只通灵而不通脉。作为没有法血的七月一方,就无法汇血助它,它也没有办法汇及妖力将普通的血变成法血。
但此时已经七天了,估计那紫檀优梦的血息已经建了**。流火还能一脸笃定,真真是更让向月好奇。向月是不在乎七月的死活,但紫檀优梦若是因此也让铲除了,他还是有点心疼的,虽然这心疼的程度达不到让他出手的地步。不过现在有个桐慕流火过来管闲事也是不错的。
第一卷 妁妁芳华 焉困于沙 第059章 紫檀无言,流火未解
流火走进翔舞林深处,这片林子正好处在两个矮山包的谷隙间,加上这里藤枝极多,长长密密的有如天然帘幕层层叠叠。越往深了去,越是遮天蔽日的不透半点光,气温也开始下降,倒不像是炎夏,恍若入了初冬般的清冷。
他穿枝渡叶的过了一大片的花墙,又过了一片藤叶,人未接近,已经听到七月的笑声传来。比探知她的气息更清晰容易,她嘻笑的声音立时反馈进脑海,脑中便折映出她那张阳光灿烂的脸来。
七月整个人都快被缠进花堆里,有几股藤把她架起来晃来荡去,像在陪她玩耍。那株紫檀优梦此时已经错根连蔓的遍布整片石壁,硕大的花朵绽满枝头,朵朵以惊心动魄的姿态怒放,那幽香已呈浓烈,甚至有些**。紫色缭绕,鲜黄浓紫与青翠交相呼应,连带这里都变得渺雾朦朦。
灵罩已经充盈,每一根藤枝都满溢灵力,根部不断翻涌灵力,此时犹在不停的生长。流火轻嗽了一声开口:“七月。”
七月听得他唤,忙挣扎着从枝叶间探出头来,转头扯着一条藤说:“东家,你看!它现在已经是暖暖的了。”
流火走过去,若无其事的挟出一股薄息,随意往那藤枝上一拂。登时那枝条一缩一抖,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枝儿一动,其它的皆开始缩,瞬间将七月给松脱了开。同时另一只手一扯七月的肩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差不多了,最好的时辰已经过了。现在你再呆久也对它无益!西山头上有个玉溪斋,你顺这条道出去,转西一直向上走就是。你在那里等我,闲了就看看书。”
她听了有些舍不得,但到底对流火言听计从,掸掸衣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流火看着她出了径,这才转过头看着乱颤不止的紫檀。
方才他拿气罩压它,它毕竟未成人形,纵然已经聚齐五感但说不出口。枝叶簌簌乱颤,灵力乱涌不绝,嗡震之间乱顶。怎耐灼息与它天生相克,足足压得它半分施展不出。
“你若真心待她,就不该探她脉息要与她相通。”流火盯着这大片的花叶,“要不是她用培灵之法养你,对你悉心呵护关怀备至,你根本来不了这里。”
它乱枝齐震,流火微微松了息,立时有两条极粗的一下甩飞出来,双臂一般向他后心绕过去。流火知道它并不是要打,因它并未挟出破力,只是这两条藤接连主根,灼息之下还能勉强完成动作。
它藤尖伸出几道触须,在流火的后背上点了几点,接着一条藤收回来,翻扭作蛇舞状。流火微忖了一下道:“我知道,逢荫想借她的血脉完善自己血息。这样虽对她无益,但不至让她中毒到需要你来替她换血清毒的地步,你根本就是想与她共脉,借她的血力成就你日后的强力。你资质平平,就想走这样的捷径。你也不想想,碧游宫里,能不能容下你这样的灵物?还是说,你想待得脉通,收她的血为你所用?”流火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指尖已经聚了一股灼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