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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意外的援助(第2页)

蒋琬插话:听说廖将军还跟这个吕蒙周旋了一段时间?

廖化回答道:是的,因为库府和官吏的转移需要一段时间,尤其是官吏有些不愿离开家乡,因此费了一番唇舌,况且桂阳离长沙距离较远,为了争取一些时间,因此跟吕蒙约了一顿酒,我只好只身赴宴,吕蒙这个人外表看是个不修边幅的粗人,但是极有城府,而且其军中军容整齐,一看就不好对付。他本限我十日搬离长沙。我推说在桂阳的部曲,原为赵云将军麾下旧部,家属均在南郡,若过早把长沙城交出,这些人断了后路,闹起事来,影响孙刘联盟的关系不说,还可能造成两军的摩擦,对大局不利。

这次孙刘关于湘水之盟的协议履行,是大费周章的,后人甚至认为这是孙刘破盟的先兆。最初因为曹操攻下汉中威胁蜀地,再加上孙权一直要求刘备归还荆州,故在诸葛亮的建议下,以湘水为界,将江夏,长沙,桂阳三郡还予孙权,并怂恿孙权出兵合肥来解益州之困。但是孙权派到江夏,长沙,桂阳三郡的官员,却都被关羽赶了回去,而孙权在合肥用兵也吃了大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孙权极度愤慨,甚至要对荆州出兵,双方差点大打出手。此后刘备要对曹操的汉中用兵,才督促关羽履行湘水之盟的协议,防止四面树敌。而马良和廖化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派到南四郡公干的。

这个吕蒙就答应你宽限时间了?费诗问道。

“是的,但是吕蒙是一百个心眼子,他早就派兵到桂阳城下要抢城,而且恩威并施,再加上桂阳太守赵范早有异心,因此桂阳的府库钱粮大部分没有撤离,因此我觉得他跟我喝酒也是在使声东击西之计。”

蒋琬又问:我听说廖将军在长沙城还撤走了两千户的人口,当时跟马季常商量了么?

这肯定是白眉毛告的黑状,廖化心里骂道。

他心里打鼓,目光转到君侯脸上,隐约发现君侯的眼神里竟然有期许之色,廖化胆色壮了起来。

一般交接城池的程序,指的是把库府,钱粮,官吏,部曲撤走,很少有把老百姓打包带走的操作,因此如果吕蒙发现他交接到的是半个空城,八成要气的暴跳如雷了。

“马长史在衡阳筹建新城和郡治,尚无暇禀告,而且情况紧急,某不得不临机决断。南四郡中,桂阳,零陵偏远而贫瘠,独这长沙城当年为韩浩治理,最为繁华,其中铸铁铸铜制玉商户甚是发达,这也是此前听闻潘治中提点和启发,我想今后军需必有所用,所以就将这些大户尽数动员到衡阳去了,为了防止吕蒙发现,大多是夜间搬的家。”介绍自己的功劳时,提一提同僚,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君侯这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这些本地商户如何愿意跟你去?对老百姓可不能用强。”

廖化赶紧禀告道:”谨遵君侯教诲,实在不敢扰民。但是我跟他们这些大户说道,你们虽都旧居长沙,但是所产之物或供于军旅,或北运至南郡市集转卖全国各地,今你们若归孙仲谋治理下,他日若想再轻易入南郡,不但赋税增加,而且也没那么容易能进入市集了,现在刘皇叔新立长沙郡,郡治在衡阳,不但距离近搬家方便,而且水路交通便利,何不深思熟虑之。”

糜芳这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心想,果然是自己兄弟,这么了解商人。

廖化补充道:这些人本就是商人,长沙我军统治时间不长,他们对汉中王谈不上有什么忠诚度,商人纯以利益导之即可。

这种利益导向为了目的无所不为的价值观,可不太符合刘皇叔阵营的基础价值观,马良就这件事曾秘信回书君侯告过廖化的状,称”此举并为孙权所恶,非君子所为。”

但是廖化也记得君侯在派他这趟差事前曾叮嘱他说:皇叔创此基业不易,你应该想想这次我为什么要派你去。廖化本是黑山贼出身,乱世中摸爬滚打,滚刀肉一般的体质,他一直以来潜意识的认为,干事情实效第一,道义有时候是要让路的,君侯用我大概也是用在变通二字上。汉末乱世,盗贼疯起,战乱频繁,人口流失严重,社会生产力破坏极大,此时地盘虽然重要,但是地盘上的人口、税收、生产力、创造税负的能力,反而显得更为重要。

整体而言这趟公差,并没有出太大的漏洞,在桂阳吃的亏,在长沙又找回了点便宜,孙刘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君侯大概已经得到了完整的答案,他平日军政事务均非常繁忙,连调拨军饷,征收税收,确定通商税率这些杂务都需要他来拍板,通常开的会时间不长,讲究的是要迅速拿出主意,得到结果,特别反感形式主义,现在会议看来基本也要到尾声了。

君侯冷不丁又问道:今番若与曹仁作战,你怎么看?

这问题不好回答,虽然按照隆中对的战略宏图,君侯有将要北征襄阳,樊城的意图,以睥睨中原,这都是人尽皆知必然发生的事实,但是仗怎么打,是全军出击还是偏师袭扰,是通过陆路荆襄古道北上还是通过汉水水陆并进,需不需要上庸等北三郡刘封,孟达军团的配合,是整个决策层都没有想好的事情。

荆州水网众多,四通八达,实在是四战之地。当是时,荆州八郡中,曹操占襄阳,南阳,孙权占江夏,长沙,桂阳,刘备占南郡,零陵,武陵。三方均派重兵驻扎对峙,也成了一个小规模的三足鼎立之势。君侯率荆州军屯驻在南郡,孙权的大都督鲁肃率江东水军主力屯驻在夏口,曹操命征南将军曹仁为正,平狄将军吕常为副,汝南太守满宠为谋主,率领原荆州降军及青州兵共计三万人驻扎在襄阳,樊城。曹孙刘三家多年来在边境的冲突不断,在襄阳方向,考虑到荆州兵陆战能力比起曹军明显有差距,而且缺乏骑兵,君侯采取王甫的计策,利用不断在边境修建小型堡垒的方式,逐次推进,试图渐渐蚕食襄阳郡。但是曹仁乃是曹孟德麾下宗族宿将,作战经验丰富,也以修建堡垒的方式回应,因此双方的边境在编县,鄀县稳定了下来,虽然互有攻伐,但谁也没能占到很大的便宜。

廖化自认为自己原是君侯的卫队长出身,军事谋划并非所长,而且周围的圈子都是糜芳,周仓,傅士仁这些不学无术之徒,猜拳喝酒是可以的,谋划参谋军旅大事的水平,大概比盛饭之桶,搅屎之棍,也好不到哪去。在自己的圈子里,他反而成了智囊。这一点上,跟马良,王甫这些受过正规教育的,而且周边朋友多为有识之士的人物,是没办法比的。

好在廖化跟随君侯多年,受到他的影响多少还读过一些简单的兵法,而且平时带兵也爱私下琢磨一些军旗推演之术,但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廖化私下认为自己是黑山贼、君侯的马前卒出身,君侯能提拔自己成了偏将军,在荆州的武将里面勉强也算是仅次于君侯,糜芳,关平的四号人物。总不能因为无知无能给君侯丢了脸,被这些文官笑话,因此他的深造和学习完全是被动的,不自觉的。

廖化把脑海里仅存的兵法知识整理了一遍,回答道:兵法云以正和,以奇胜。我军马步作战,恐怕并非曹军对手,曹仁驻扎在樊城的青州兵,尤其精锐,诚不可与之争锋。若陷入旷日持久的作战,孙权威胁后方,则首尾不能相顾,进退失据。

上述观点是这次南四郡公干跟白眉毛聊天从他那现学现卖的观点,白眉毛在船上把我的南郡为荆州之眼,无南郡是无荆州的观点听走收为己用,这算是对他的一点点回报吧。

“我军水军远强于曹军,襄阳与樊城隔汉水相望,如能多设旌旗于陆路,将曹仁的注意力吸引到襄阳方向,再派水师奇兵从汉水逆流而上,突然截断襄阳与樊城之间的联系,襄阳守将吕常是平庸之辈,麾下之兵,多为当年荆州旧部,内心未必臣服,士气肯定低落,则襄阳一战可得。”

听了这番话,在座的费诗,蒋琬,潘濬都面露惊异之色,看来君侯把此人作为主簿的候选人之一,并非仅仅是因为关系户的原因。倒是糜芳并不吃惊,因为在他心里,这个贤弟早就可以称得上是虽没文化,可称臭皮匠级别的智囊之一了。

君侯微微颔首,淡淡的言道:你可以下去了。去较场口看看你的老下属去吧。

廖化赶忙躬身退下,临走前往糜小舅爷那偷瞄了一眼,糜胖子回了一个眼神。信号收到,现在就看小舅爷的本事了。

君侯的诸多幕僚中,马良是将军府长史,王甫是荆州议曹从事,负责参赞军机,潘濬是荆州治中从事,负责在后方转运调配军事物资,并且协理南郡政务,此前在将军府担任主簿的是荆州名士向朗,向朗是水镜先生司马徽的学生,也是孔明推荐给汉中王的杰出人才之一。后向朗奔赴蜀地任巴西太守,辅佐张翼德对抗张郃担任他的后勤主管。主簿这一位置就一直空置。此番重新设置主簿的位置,明显也是在为北征做准备。

虽然主簿与长史,从事都是幕僚的工作,而且都仅仅是职务,没有特殊的待遇或级别。但这个位置却非常重要,可以认为扮演着幕僚长的角色,类似于现代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主簿在君侯不在时有临时代行处理军政日常事务的权力。因此糜芳也是本着朝中有人好办事的朴素观点一定要力推好兄弟廖化上位。

参加面试的几个面试官里,费诗是汉中王派来的使者,也是原来益州刘璋的下属,对荆州人物和政治生态了解不多,应该不会随便发表意见,蒋琬作为孔明府中的代表,荆州贵族出身,这一票肯定是投给他的好友白眉毛,糜芳这一票也肯定是投给好兄弟廖化的了,这都是名牌了。而潘濬这一票理论上是应该投给他的同窗,但是经昨天这顿酒,发现他因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和糜芳还走的很近,这一票就成了博弈中的变数。不过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君侯身上。

廖化突然想到,自己这个勉强初通文墨的大老粗,有时连公文军报都会写错别字,因此还经常受到君侯的批评,如果这也能成荆州的主簿,岂不是成了笑话。说到底无论对白眉毛多么的看不上眼,心里还是隐约的觉得马良更适合这个位置。自己还是不能得陇望蜀啊。

想到这里就释然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较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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