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殊打了个响指,用明目张胆的障眼法把自己和乔胭塞进了队伍末端。乔胭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心思了,对方却只懒洋洋勾了勾唇:“且等着。现在这梵天宗内,不用我添一把火,就已经热闹得吓人了。”
她敛眉心生疑惑,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又被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这当老子的,可比儿子难对付多了,一经对比,乔胭再次深刻意识到谢隐泽随了他娘,就是个傻白甜,半点没遗传到他爹的狡诈。
很快,队伍到了重莲殿上。石碑坠在殿前的莲花池里,地砖皲裂,形容凄惨。
乔胭皱皱眉,不知是否是错觉,今日这重莲殿上阴森得紧,仿佛……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
流泉君坐在重重垂落的纱幔之后,听完禀报,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没找到?”
这个帘子,分明之前还是没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却并不是乔胭所熟悉的了。她想起前几日给流泉君送的信件石沉大海,这半年以来,父女俩通信的频率不算勤快,但流泉君基本事事有回应,且回信时间不会太长。思及此,乔胭觉出了几分古怪。
纱幔后方,那人轻点着太阳穴,喟叹似的语气:“行殊啊,还是这么调皮。且去找吧,他就在这重天之上。”
众人禀告,正要退下,大门未闭,轰然坍为两半,一道人影提着焰刀径直闯了进来。
“谢……”
乔胭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发现嘴巴被施了法咒,说不了话了。抬头看去,上方的谢行殊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安静。”他说道,“好戏还没演完呢。”
所有人都知道,梵天宗和魔尊有着血海深仇,他离开万佛宫,必然会莅临叠月山。
谢隐泽从万佛宫不眠不休赶来梵天宗,却除了殿门前的石碑,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四周的人影围拢过来,直直将他看着,警惕又麻木。谢隐泽视线一瞥,微微皱了皱眉,问座上之人:“乔胭呢?”
手指在座椅的扶手上不疾不徐地敲着。过了半晌,一道声音从纱幔后方传来:“我以为你回来,是要赶你师祖的葬礼。”
他的葬礼?
谢隐泽眨眨眼,忽然问:“薛长老呢?怎么没见他?”
不仅没见薛长老……陆云铮,薛昀,玉疏窈,叫他熟悉的一切人,都不在场。
流泉君:“你已经离了宗门,还关心宗内事务作甚,知不知道整个修真界都在等你出现?”
谢隐泽又探究地往纱幔内望了几眼,无果后,转身离开。然而就在他要踏出殿门的前一刻,流泉君在身后道:“乔胭没上梵天宗,你要找她,去别处找。”
他脚步一顿,顷刻间,他蓦然发难,蓬勃烈焰撕开纱幔,往深处汹汹烧去。
“流泉君可不会用这么事不关己的语气谈起女儿——你是谁?”
纱幔化为灰烬,簌簌落在莲花砖刻的地面,后方却是空无一人。一道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和流泉君的笑声渐渐重合起来。
“真敏锐,不愧是我养大的好孩子。”
暗处,乔胭的双眼蓦然瞪大。她记得这个声音!
殿上,谢隐泽眯了眯眼:“……上个月梵天宗就传出你的死讯了。”
那道声音蓦然阴沉起来,语气激动地暴怒道:“若是不这样传,你这逆徒岂不是要杀上梵天,再杀我一次?!你以为你的背叛我没有预料到吗,好在,我早就勘破了你们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德行,做好了完全的最后手段……”
谢隐泽正要拔刀,不知看见了什么,从乔胭的视角看过去,他的背影蓦然僵住了。
乔胭再也忍不住了,拨开隐藏行踪的长幡跑了出去。
“谢隐泽!”她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当即大声呼唤他的名字,然而还未跑至近前,一柄燃烧着烈焰的长刀刀尖已经横在了她脖颈前。
“阿泽……”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瞳里有一种出离的冷漠,“你怎么了?”
“七绝蛊。”一道声音从后方响起,见乔胭离开,谢行殊也没有了隐藏的必要,他抱着手臂,散漫地踱步出来。
“从我离开梵天宗那年,老头就在炼这种东西,没想到,还真被他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