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总是一连串关于各地教育资源不公平的讨论,晚棠常常默默听着,不争不辩。
就算此刻宿舍夜谈一样。
舍友们又各自说了一些自己的恋爱经历,高中旧事,家乡八卦等等。
不知到了凌晨几点,才渐渐静了下来。
隔壁床传来了细微的鼾声,但晚棠却一直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纱溜进来,周围环境从躁转静之后,人的心总莫名会被情绪吞噬。
想拿出手机翻翻,又担心灯光惊扰到舍友的睡眠,于是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做贼一样悄声打开宿舍门,压着脚步走过亮灯的走廊,向上爬了五楼,来到了楼顶。
延西大学南林校区坐落在偏远市郊,高楼稀少,没有灯光污染,依稀可见幽蓝穹空中闪烁的夜星。
星光虽亮,但地上的树与楼房看不清晰,只剩模模糊糊的轮廓。唯一的亮色是对面宿舍楼梯间的照明灯,像孤岛上的灯塔,一层一盏,整齐寂静又空荡。
这里的秋夜不似温暖南国,没有半声虫鸣,只有凌厉的寒风在楼间穿梭。
她身处七楼,距离地面大概二十多米。
从这里摔下去,应该不会直接死亡,但会摔个半身不遂,无法动弹。
她并没有轻生的想法,只是站在高处,难免不自觉想到跌落的感觉。
如果将这些想法说给她的心理医生秦小姐听,得到的判断大概会是:首先,正常人不会在半夜上楼顶。
对危险有预感,想办法避开,这是正常人会做出的判断。
而有自我毁灭倾向的人则相反,她会永远永远永远,无限靠近危险之地。
夜风似刀刮人,晚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没有新消息。
风声呼啸着,吹走了那些覆盖在记忆层面的沙粒,裸露出如岩石般竦峙的丑陋过去,许多道声音在脑海中盘旋而起。
那是一场意外,和你没有关系。晚棠,不要自我惩罚,放过你自己。是秦医生温柔的声音。
但那很快被风吹走。
占据她头脑的,声音最大,永远是那道冷漠的男声:苏晚棠,你要是死了,都是罪有应得。
那是他对她的诅咒,像刀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你把别人都当禽兽,当成你的笼中玩具,好玩吗?好笑吗?你令我感到恶心。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我宁愿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他在恨她,他没有原谅她,不然他不会一条消息都不发给她。
但她却很想他。
在这干冷陌生的西北城市中,她特别特别想他。
他的脸好像就在眼前,他的一言一行,他说过的话,就像电影一样回放。
但却触摸不到。
她指尖停在电话簿商澈两个字上,不敢拨通,只看着那两个字和一串数字发呆。
哥哥商澈哥。她对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低唤。
只有夜风听到了她的声音,但夜风无情。
只有寂寥的寒星看见了她的心意,但寒星无意。
就算离家一千五百公里,她还是变态地喜欢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