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荀闻言仍然愤愤不已,他与青阳真人私交甚厚,眼下听闻好友死讯,情绪难免起伏不定。就在这时,一名龙牙卫小吏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左觞静静听完他的汇报,对祝荀转述道:“下官布置在曼日寺的探子来报,苯教法王热甘占巴正在召集弟子,看样子应该是冲着昆仑派去的。”祝荀闻言一拍桌案,怒声道:“岂有此理,传令下去,命夏总兵提调郡兵五千,将曼日寺给本官团团围住,一个人也不许放出来。”左觞连忙阻止道:“大人不可啊,朝廷早有严令,官府中人不得干涉江湖事。您如此行事,定会被朝中那些言官弹劾的。”祝荀叹道:“眼下恐怕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昆仑派刚刚遭逢重创,若是苯教再趁火打劫,恐怕昆仑派会就此覆灭的。”左觞摇头道:“大人切莫小看了昆仑派的底蕴,毕竟那也是一代武林神话所开创的门派,或许留有什么后手也不一定。”祝荀闻言又思虑了一番,最终道:“即便如此,还是要以防万一。这样吧,就劳烦你亲自走一趟昆仑派,便以替本官吊唁好友之名前去。到了之后,先告知他们苯教欲图进犯之事。若他们能够应付,你便无需出面,若他们无法应付,你便替本官出面震慑苯教,令他们不得妄动。”左觞点头应道:“既如此,下官便走上一遭。”“嗯!”祝荀摆了摆手,左觞便转身离开了刺史府。回到龙牙卫官署后,左觞挑选了几名精明强干的得力属下,便带着他们快马加鞭的向葱茈府赶去。
玉虚峰,祖师殿内,秦少君身着一身素衣正在为青阳真人守灵。这时,只见一名值守弟子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秦少君行礼道:“掌门,须眉师祖请您去接引殿一趟。”秦少君闻言,脸色有些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便向接引殿赶去。来到接引殿,只见须眉真人正与一位身穿獬豸服的朝廷武官交谈着。见他到了,须眉真人便起身介绍道:“左千户,这就是我们昆仑派的新任掌门,秦少君。掌门,这位大人是龙牙卫羌州千户左觞,是替刺史大人前来吊唁青阳师侄的。”秦少君闻言,连忙见礼道:“见过左大人。”左觞见状也不敢托大,抱拳回礼道:“秦掌门客气了,方才听须眉前辈所言,秦掌门年纪轻轻武道修为便已至那先天之境,真是年少有为啊。”两人寒暄一番,纷纷入座。秦少君率先询问道:“左大人此番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替刺史大人吊唁这么简单吧?”左觞闻言也是会心一笑,便开门见山道:“不错,既然秦掌门当面,那在下也就不妨直说了。我此次前来,的确是奉了刺史大人之命,向昆仑派通报一个消息。”秦少君问道:“不知是什么消息?”只见左觞面色严肃起来,沉声道:“贵派此次遭到太平教余孽攻打,损失惨重的消息已经被苯教在葱茈府布置的探子传回了曼日寺。那苯教法王热甘占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已经召集了一众弟子准备一举覆灭昆仑派,以报昔日大仇。”听到这个消息,秦少君和须眉真人对视一眼,脸色均都凝重起来。秦少君询问道:“不知这位苯教法王实力如何,又带来了多少高手?”左觞徐徐道:“苯教至高功法九乘次第,为苯教祖师辛饶密沃所创。共分为因四乘、果四乘和无上乘三大境界。其中因四乘便大致对应中原武林的内气境界与后天境界,果四乘则对应着先天之境,而那无上乘据说自苯教祖师辛饶密沃转世后教内便无人能够参悟,想来应该便是如贵派王昆仑祖师一般的传说之境。”秦少君闻言,则是想起了曾在勃律府城与自己交手过的几名苯教弟子,应当处于那因四乘的境界了。左觞见他若有所思,便继续道:“在苯教祖师辛饶密沃转世后,苯教便由四位法王共同执掌大权。这四位法王都是果四乘境界,因此,那时的苯教在羌州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并无任何门派能与其分庭抗礼。直到贵派王昆仑祖师来到羌州开创道统,因苯教阻挠之故,一人杀上曼日寺重创了苯教四位法王。那一战后,苯教有三位法王尚未来得及将各自传承的果四乘传授下去,便因伤势过重而陆续转世。因此,苯教只余一位法王在勉强支撑着,而苯教现今这位热甘占巴法王便是当年那位法王的传人。”秦少君心中大略计算一番,便皱眉道:“这个叫什么热甘占巴的,他的师父竟是与王昆仑祖师同时期的人物。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左觞点点头,道:“不错,热甘占巴如今也已经是耄耋之年了。不过苯教功法与中原武学截然不同,他们不修真气,而是专修精神。九乘次第共有九层境界,每修成一层便能具现出一朵照映自身精神修为的白焰。据说这位热甘占巴法王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修炼出了六朵白焰,一身功力恐怕非同小可。”这时,只听须眉真人也开口道:“记得先师在世时曾对老夫提起过,苯教自与祖师一战后,果四乘的功法便因三位法王的转世而变得残缺不全。如此看来,这热甘占巴在功法残缺的情况下,仍能修炼到九乘次第的第六层境界,的确不容小觑。”秦少君闻言也赞同道:“我曾与苯教弟子交手过,当时三人不过三朵白焰便让我颇费了一番手脚,可见苯教功法确有其独到之处。”左觞见他们两人脸色凝重,不禁问道:“苯教此次进犯,不知贵派可有把握应付?”此话一出,只见须眉真人苦笑道:“不瞒你说,此次与太平教毒王尊者一战,老夫的三位师弟均是元气大伤,旬月之内恐怕都无力出手了。至于老夫,虽然情况稍好一些,但至多也不过一剑之力,若一剑无法制敌,恐怕…”左觞闻言,一咬牙道:“既如此,也只能由在下出面试试了,只是不知这位苯教法王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这时,秦少君却道:“师父、左大人,你们稍安毋躁,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否?”“哦?是什么办法?”左觞闻言眼前一亮。秦少君道:“青阳师兄的葬礼我已经提前邀请了各大门派。届时,他们必定会派出使者前来吊唁,我们可以引其为援手一同对付苯教。”须眉真人闻言皱眉道:“办法虽好,只是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呀。即便是距本门最近的青城派、万年寺、唐门等门派到此也有半月路程,而苯教恐怕日内便会袭来,到时又当如何?”秦少君沉吟一番后,问道:“不知左大人能否打探到热甘占巴行进的路线?”左觞点头道:“这自是不难,只是不知秦掌门有何打算?”秦少君道:“我欲先发制人,提前埋伏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趁夜袭击,只求能打乱他们的阵脚,稍稍拖延几日。”左觞思虑一番后,道:“既如此,我便与你同去。咱们先礼后兵,若他肯看在龙牙卫的面子上就此罢手,那是最好。如若不然,你我一同出手,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秦少君点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当下,两人便收拾一番,下山去了。
却说那热甘占巴,纠集了三四百名苯教高手,一路上声势浩大,却是根本不打算隐藏行踪。左觞下山后派人稍作打探便得知了他们的踪迹,原来已经到了勃律府境内,距葱茈府也不远了。两人便也跟随着来到了勃律府。在寻得一处客栈安顿下来后,左觞便带了几名属下,先行前去交涉。秦少君则是在客栈内静候佳音。不多时,只见左觞怒气冲冲的回到客栈,秦少君连忙上前询问。原来,左觞他们连热甘占巴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他座下的一干弟子赶了出来。左觞愤恨道:“既然这老贼如此不给龙牙卫面子,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秦少君闻言默然不语,对于如此结果他心中其实并不意外。龙牙卫虽然是专门负责处理江湖事的官方机构,但大随疆域广阔,龙牙卫的力量分散到各地后也很难面面俱到。尤其是羌州位于大随边陲,朝廷对此地的掌控很难做到像中原一般。从龙牙卫在这偌大的羌州竟只安置了一个千户所,便能看出朝廷对羌州的重视程度。相比起中原龙牙卫对江湖门派的震慑力,这里的龙牙卫看起来则更像是一个摆设。这也是身为龙牙卫千户的左觞为何会听命于羌州刺史的原因所在。左觞发作一番后,稍稍冷静下来,便对秦少君言道:“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今晚他们会进城歇脚,届时我们便出手袭击,你看如何?”秦少君摇摇头,说道:“适才我已经想过,如果我们和苯教在城中交手,必然会波及到城中百姓。届时,为了维护城中安定,城中驻军定会出动。只是,此地乃是县城,城中兵不足千,武备也不够精良。贸然对上那些苯教高手,只会白白断送了兵士们的性命。”左觞皱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秦少君看着左觞认真道:“热甘占巴此行欲灭掉昆仑派,因此他必然不敢进入府城中歇脚。葱茈府境内距玉虚峰最近的只有失活县,我想他们这一路行来早已疲惫不堪,定会选择在失活县稍作休整。如此只需左大人辛苦一趟,去府城借兵一千,提前埋伏在失活县城附近,待我们在城中与苯教交手后,府城驻军便可进城和县城驻军兵合一处,以维持治安的名义,镇压在城中作乱的苯教弟子。”此计一出,左觞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青年,他深深地打量了秦少君一眼,口中赞叹道:“好计策!没想到啊,秦掌门年纪轻轻便能有这般深谋远虑。”秦少君对此只是淡然一笑。左觞突然正色道:“既如此,我这便立刻动身前往葱茈府借兵,你就在此时刻盯着苯教的动向,我会留下几人,若有情况便叫他们以飞鸽传书联系我。”对此,秦少君自是一一应允。两人商定好细节后,左觞便快马加鞭往葱茈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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