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瑕迩道:“别谦虚。”
迟圩仍是摇头,眼中光亮有一瞬的暗淡,“我对我那个弟弟从来都不好,他也从来都是怕极了我,恨毒了我的。”
怀中的小孩喝完杯里的茶水后吧唧了一下嘴,眸子亮晶晶的盯着迟圩,显然是还想再喝。
闻瑕迩接过迟圩手中的茶杯,转身又去重新添了一杯递回迟圩手中,随口岔开了话题,问道:“这小孩知道些什么吗?”
迟圩把杯子送到小孩手上,让对方自己拿着喝,有些阴郁的答道:“没,我哄他哄了一晚上,也就在前辈您刚睡醒前没多久才哄好……”
闻瑕迩同情的看了迟圩一眼,“辛苦了。”
迟圩闻言,忽然神情一变,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面上再不见半分颓废之感,“为了前辈您!一点都不辛苦!”
闻瑕迩眯眼笑了笑,正要说话,殿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他略顿了顿,便启步去打开了殿门,门外一众侍女恭敬的站在殿外,先是向他拜了一拜,随后便鱼贯而入进了殿内。
桌上被这些侍女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显然是给迟圩准备的。
闻瑕迩就着侍女端进来的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再回头时,便见迟圩已经抱着那小孩坐到了桌前,一大一小开始埋头苦吃。
闻瑕迩用干帕擦完手后便挥手示意殿内的侍女退下,一众侍女见后便提着食盒有条不紊的退了出去,不过须臾功夫,殿内又空寂了下来,徒剩下闻瑕迩身侧还有一个端着金盆的侍女,仍旧垂着头没有动静。
闻瑕迩原以为对方低着头没瞧见他的手势,便伸出两指在盆沿上轻敲了敲示意对方回身,岂料他这刚一敲完指尖还未来得及收回,那侍女手中端着的金盆便哐当一声打翻在地,水花四溅,打湿了他的衣摆。
那侍女猛地抬起头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趁着他愣神之际双手握刀朝他腹部刺去——
电光火石之际,闻瑕迩侧身一躲,伸手在那侍女手腕一拍,打落了对方手中的匕首,匕首掉落之地,那侍女仍旧不肯死心还要去抢夺地上的匕首,闻瑕迩瞪脚将匕首往后方一踢,匕首划破风声,在半空中旋了几个圈后,铮的一声插进了摆满了菜肴的桌上。
迟圩看见桌上横空插来的匕首先是一愣,随即抬头向闻瑕迩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侍女疾步向他飞奔而来。闻瑕迩高喊道:“迟圩拦住她,别让她拿到匕首!”
迟圩把身旁吓的呆若木鸡的小孩护在了身后,取下匕首,在半空中随手耍了个刀花,那侍女怒目圆睁的盯着他,欺身上前来夺却被他屡次轻易躲开,张嘴呵道:“急卡塔!”
迟圩笑了笑,忽然站起身将匕首揣进了怀里。
那侍女看着像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此刻身量不过刚及迟圩的腰际,一见到迟圩将匕首放进了衣服里,便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要去抢。可她身材矮小,即便伸长了手臂只能堪堪够到迟圩的衣襟,根本寻不到匕首,更何况迟圩又怎会轻易让她近得了身,不过是像在逗弄着小动物一样在殿中来回的逗着对方玩罢了。
闻瑕迩走到殿门口将殿门一把关上,迟圩闻声向他投来视线,“前辈发生什么事了?”
闻瑕迩目光落到那小侍女身上,道:“她方才想用匕首杀我。”
迟圩面上的笑意一收,伸手掏出匕首往后方的柱子一插,插到了一个小侍女跳起来也够不着的高度。
小侍女仰高了脖子看着那把匕首,踮起脚尖去够,够了几次连匕首的一个角都没挨到。她又气又急,涨红着脸开始对站在一旁的迟圩拳打脚踢,“急卡塔!急卡塔!急卡塔!”
迟圩旋身躲开,小侍女被自己的力道绊倒摔在了地上,他皱眉道:“就是不还给你又怎么样!”
躲在迟圩身后的小孩被他这么一吼吓的又开始抖了起来,迟圩闷烦的抓了一把脸,惟恐他哄了一晚上的功夫才这么一小会儿便付之东流,只好将人又抱了起来,耐心的拍打着后背。
小侍女抢不回匕首,望着迟圩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坐在地上怔愣了半晌,随后竟也捂着脸低低的抽噎了起来。
闻瑕迩走了过来,看清面前的景象后挑了一下眉,指着地上那个抱头痛哭的小侍女,道:“这个要不你也哄哄?”
迟圩撇过了头,当做没看见,“男女授受不亲。”
闻瑕迩打量了那小侍女一眼,道:“这小姑娘顶多十岁,哭的这么肝肠寸断看着还挺可怜的。”
迟圩道:“……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刚刚才用匕首刺了您。我还想多活几年。”
闻瑕迩喟叹了一声,端了一个凳子坐在了那小侍女跟前,问道:“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侍女头也没抬,哭的十分投入。
“迟圩来。”闻瑕迩朝哄孩子的迟圩招了招手,道:“她听不懂,只有你来问了。”
迟圩也端了个凳子坐到了闻瑕迩边上,面上浮现出犹疑之色,“前辈,她像是王宫里的人,让她知道我会说北荒的话这样好吗?”
闻瑕迩道:“无妨,问出刺杀的原因就好。”
迟圩道:“那要是问不出来怎么办?”
闻瑕迩偏过头,朝迟圩笑了笑,随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迟圩见状啧了一声,闻瑕迩拍了拍他的肩,道:“开玩笑的,你赶紧问。等乌苏来了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