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的存在感太强,乔瑜在关火的间隙转头瞄了他一眼,再转过来之后,才不经意地问他:“早上喝冰的不太好吧……我泡了咖啡,你喝吗?”
毕竟他也陆陆续续喝过五六次她调的酒,今天虽然没穿防护服,但反正他也不知道,能骗一次是一次。
林一安听到这句,有些意外地侧过脸,就看她已经端着盘子绕到前面坐下了,对林幼柠催了声“快点”后,开始一口一口往嘴里塞早餐,好像刚刚根本不是她在说话。
于是他应了句“喝,谢谢”,然后把补充剂放到岛台上,到一旁倒了杯咖啡。
他最近的强迫症确实改善了很多,今天这口咖啡也不像当时的那杯ojito那样难以下咽,他甚至尝得出味道,是他平时惯喝的也门摩卡。
虽然她做手冲的手法并不熟练,尝起来还带着一丝涩感,但并不妨碍咖啡本身醇厚的黑巧克力风味,甚至可能因为他今天没来得及吃早餐,喝起来的甜度也比平时要高。
乔瑜因为怕他拒绝又或者嘴毒她浪费了一盎司多少多少美金的咖啡豆,在一旁往嘴里塞舒芙蕾的时候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监视他。
然后就发现这人捧着素白的咖啡杯在原地边喝边发呆,长指托着线条流畅的骨瓷把手,向下连着手腕清隽的弧度,在早上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林一安要是是个哑巴的话,光是他的这副骨架和皮囊,简直就是老天赏饭的精致艺术品。
林一安结束今天的不知道第几次走神后,也发现自己最近有些行为失常,尤其是在对待乔瑜的态度上。他猜测这可能是心理治疗带来的负面作用,毕竟严峋婚礼那天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于是暗暗决定下次去做心理咨询的时候要把这一点跟靳如墨反馈一下。
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他在桌上挑了支树莓味的代餐棒,顺便问她们:“你们今天是不是要提前出发?”
“嗯,学校里的摊位昨天晚上才搭起来的,我们还没踩过点呢。”林幼柠站起来,把盘子放到前面去。
“那你们快点吃吧,吃完我送你们。”林一安道。
“嗯?”乔瑜错愕地抬起头,道,“我们打算七点前就走,还没到你上班的时间呢。”
她知道他公司规定是九点上班的,但因为她们第一节课八点开始,所以每天都提早到岗,甚至以此压榨自己的员工:连我都见过申城早上八点钟的太阳,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那头林一安听到这话,轻歪了歪脑袋,边拆开代餐棒的包装边道:“嗯,所以不用谢了。”
--
下午两点
kernel在今年九月成功谈下了榕悦庄即将落址平江的新度假山庄项目,作为全球顶尖的精品度假村,项目的资金给的很足很到位,几乎公司全员都参与了这次的设计。
林一安作为公司ceo和这次项目组的总负责人,参与了初期包括概念设计、体量推敲、立面实验的一系列工作,一天除了跟不同小组开不同的会议之外就是疯狂示范改稿,几乎是手把手奶着旗下员工,因此常常有人改着稿抹着泪花子感叹自己其实是来kernel半工半读的。
但恐怖的是他手上其实还有另外两个住宅项目和一个中外合资的温泉酒店开发项目,要落到别人手里估计会忙得想把头给剃秃以节省洗头的时间,但放在大神手里,还是能看到他每天八点准时衣冠楚楚地来上班,六点出发去接老婆,周末甚至还会在s上更新乐高oc作品,带精准的设计图纸的那种。
至于眼下这个关于“六十七种立面材料的不同呈现效果”的会议,已经是林一安今天的第三个小组会,这个效果实验的时间跨度有近一个月,因此光是展示用的ppt就有三百多张,轮到做这次会议记录的倒霉蛋还额外发三百块奖金。
等进行到“各种瓦片、玻璃与新型材料的屋顶呈现效果”这一部分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吊着一口气在捧一踩一和疯狂算账,林一安听着他们吵着吵着就有些头疼,尤其还有几名外籍员工混在中英双语里非常着急地说“no”,最后好不容易憋出来两句加感叹号的“太秃(土)了!太秃了!”
直到他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打断了对面的“成本太高了,钱呢?你让我们老板给甲方爸爸倒贴吗?”之类的屁话,林一安才抬手比了个暂停的动作,一边拿起咖啡,翻开手机看上面的来电显示。
意外的是这个电话是乔瑜打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工作时间主动给他打电话。
林一安在看清她的名字时视线微顿,一般来说会议期间是不允许接私人电话的,这是公司的规定。
但转念一想,他猜测她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看了眼面前纷纷冷静下来开始清嗓子喝茶的员工们,面不改色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那个……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那头乔瑜的声音混在有些嘈杂的背景里,反而把她的音色衬托得比平时更清透柔和。
林一安听出来这是她的求人帮忙时的“职业”声线了,唇角莫名跟着弯了一下,然后问她:“帮什么忙?”
“我们这里食材不够了,你公司离我们这儿比较近,可以帮忙买一些冰淇淋和牛奶送过来吗?”乔瑜问得很小心,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让建筑事务所的总设计师在工作时间帮她的义卖摊位跑腿这要求……实在是有点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