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一座白塔巍然而立。乾隆大吃一惊,此处到底是北海的琼岛,还是扬州的瘦西湖?不由得仔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回看得真切,确是一座通体雪白的喇嘛塔赫然在目。待询问过缘由后,乾隆不由得感叹万分:“盐商之财力伟哉!”
姚梦梦怀抱琵琶走出鸣玉坊,来到大街上。几个官兵护卫在姚梦梦的马车两侧,春三十姨已经急得在车旁边不住转圈了,看见姚梦梦慌忙迎上来:“我的姑奶奶,你可下来了!”
姚梦梦没有说话,脸上有一种罕见的坚毅,登上车子,马车疾驰起来。
安福舻中,乾隆常服端坐居中,和砷、阿克占、汪朝宗等人侍立在侧。对面,姚梦梦怀抱琵琶,螓首微垂。她的脸上已经丝毫不见泪痕,微施粉黛、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乾隆说:“好。这身段架势,就有宗师的气象。香山居士说‘犹抱琵琶半遮面’也就是此番风度。”
姚梦梦半遮在琵琶后的眉头轻轻一挑。她手指一划,琵琶声如流水。
乾隆等人凝神倾听。
姚梦梦的五指轮指越来越急。她扶着琵琶的手,手指不断向弦柱移动着。她的嘴角泛出笑意。
汪朝宗在一边听着,他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姚梦梦的手指已经接近弦柱。她的双眉蹙起,焦急地犹豫着。按下去,五步之内,无人幸免!可汪朝宗还是离得很近。
乾隆起身,自己从旁边的桌上取了些吃食,宫女们便围着他忙前忙后。
姚梦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咬住银牙,手指按上弦柱,不敢动。
汪朝宗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止了吧。皇上累了。”
乾隆摆手:“别,接着弹……”
汪朝宗走上前来,有意无意地遮挡着乾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皇上已经听到了这曲子的神髓。是否曲终,倒在其次。”
乾隆这才说:“朕就听汪总商的,你把琵琶拿给朕看看,音色倒是非同凡响。”
汪朝宗过来取琵琶,姚梦梦不给,眼中爱恨交织。汪朝宗使劲,姚梦梦终于松手。
汪朝宗将琵琶递给乾隆。乾隆拿着仔细端详,然后随手弹拨了两下,突然将琵琶扔在地上,琵琶顿时碎裂,几支蓝汪汪的飞镖滚了出来。
侍卫长惊呼:“护驾!”飞速插到乾隆身前。
汪朝宗面色大变,几乎晕厥,瘫软在座位上。其他人也慌作一团。
和砷厉声喝道:“你这是跟圣上玩十面埋伏呢?!”
一群大内侍卫随即一拥而上,将姚梦梦押走。
乾隆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踱了两步,也不看汪朝宗:“这就是你推荐的扬州头牌?让朕怎么说你!”
汪朝宗显然受到极大惊吓,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顺着椅子滑到地上,匍匐着,不停地发抖。
这时和砷进来:“皇上圣明,果然是毒镖。行刺之事,明明白白!”
汪朝宗还伏在地上:“姚姑娘是我举荐的,臣有罪!”
乾隆看也不看他,重新坐定说:“让姑娘进来,朕问问她!”
姚梦梦被两个侍卫推进舱内,与汪朝宗擦肩而过,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
失去了琵琶暗器,姚梦梦手无缚鸡之力,整个人如弱柳无依,楚楚可怜。她颤巍巍地跪倒,一言不发。
乾隆威严的沉默让姚梦梦面上惧色更甚,她的身躯不自禁缩成一团。
半晌,才听得乾隆很温和的语气:“孩子,起来吧。起来说话。”
姚梦梦颤抖一下,不禁失声痛哭。
门外,和砷和阿克占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和砷低声大骂:“阿克占,这就是你给皇上献的活宝?!我看你是用心险恶!”
阿克占吓得赶紧跪下:“中堂大人,下官失察,万死莫赎,可是,下官对皇上可是一片忠心,老天爷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