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太后去世后,一年孝满,颜莘索性又直接将他封为侍君,赐号“淑”,直与水卉等人比肩。
他虽是四君中品级最低的,却也是年纪最小的。
萧云这一年多,可谓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莫璃等人与他相交不久,便知此人性格内里。
萧云最初遇到颜莘时,只有十五岁。如今也不过十六岁而已。他年纪轻轻便一夜之间飞黄腾达,却丝毫不知内敛谨慎,也不探求根源,只道是颜莘确是喜欢自己。是以十分放肆招摇。仗着颜莘宠他,不仅对品级在他之下的君卿呼来喝去,连皇后吟竹也不太放在眼里。缺席晨省是常事,即便是见了皇后,也敢公然地不按规矩行礼。
莫璃冷眼旁观。起初萧云偶尔违逾宫规,吟竹或安总管报给颜莘时,颜莘只做不以为然,有时还会恼火他们多事。后来吟竹倒是不敢多说了,但别人再说起,颜莘有时会脸色稍变。再到后来,颜莘就不再说话,只是皱眉。
他却知道那是她生了气的意思。只不过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发火就是了。
但莫璃常常想,萧云应该是夜里下了不少功夫的。因为他有时候觉得定然不可能饶了萧云的事情,在他侍寝一夜之后,便再也不见颜莘提起,也就此烟消雨散了。
以色相侍人,定然不是长久之道。莫璃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便一心安胎,无暇再顾其他。他心里清楚:不用自己动手,也会有人收拾他。更甚者,不用任何人,他便会一步一步地、自己为自己掘好坟墓。
是以半晌,他方轻“哼”了一声,冷笑道,“那人……你只须远远躲着,不与他作对,就是了。”
医得此心能不病2
莫璃又问了容千青一些家里的事,二人接着说笑感慨了一阵。
莫璃喜欢容千青心思齐全,玲珑八面。便琢磨着既是自家人,若是将来在宫里吃得开了,定然会成为自己得意的左膀右臂,便掂量了将宫里的人脉关系和一些该注意的事情,简单指点了他。
末了他却有些倦了。容千青眼尖,虽还有要问的,也觉得不好再打扰,加上惦记着早些回去准备明晚上的事,便行了礼要告辞离去。
不待他出门,便听外面通报萧云来了。
容千青不知该不该走,便看莫璃。莫璃只轻轻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稍候。
一阵环佩铿锵走近,身着盛装的萧云进门,笑了屈膝道,“给哥哥见礼。”
直看得旁边立着的容千青心里一下的瑟。眼见萧云把好好的一个屈膝礼行的,跟脚踝处被绊了下、快要摔跤似的飞快,他心里叹了口气:原本也算是面容姣好的卿卿佳人,竟如此不知深浅,全然不把面前这个比自己品级高的一品君放在眼里。只图一时逞强,对自己又有何益。
莫璃见他注意到了,便看了他一眼,眼含深意道,“千青,你先下去吧。”
容千青忙向二人施礼退下。待走到外间隔帘处,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正赶上萧云往这边看。二人四目相对,容千青只觉对面看来的眼神十分不善,便忙笑了笑,从宫侍掀起的帘子下走出去。
莫璃叫人给萧云看座上茶,自己也端正坐了,打量萧云。见他一身水红丝织纱衫,上面金线银织宛然,显然是极其名贵的织物。便笑道,“淑侍君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萧云便笑了,娇声答道,“皇上常在我这儿说起哥哥,说哥哥有了身子,自当要我多敬重些才是。我便想着没事儿过来看看哥哥,跟哥哥说说话,免得哥哥闷了。”
莫璃笑道,“那我可得多谢淑侍君了。”又看着他道,“淑侍君身上这衫子,可是今年雩山新贡上的料子?”
萧云讶道,“哥哥竟连这个都知道?”又有点儿不掩骄傲之色道,“这是今春的贡品里,皇上先叫我选出来的。”
每年各地进宫的贡品,衣料和御用摆饰,最好的原是该先由皇后挑选的。莫璃心想若不是颜莘私下准许纵容,这料子怎么能轮到他上身。因此心里紧了一紧,面上却做钦羡样子道,“果然皇上还是最宠淑侍君的。”
萧云谦道,“哥哥说哪里话。皇上可是将哥哥日日挂在嘴边呢。”
你不就是想说我们都是被挂在嘴边,你是被挂在心里的呗。莫璃心里好笑,却抚了肚子笑道,“我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孩子。”又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明知故问道,“对了。淑侍君怎么还不快些给皇上诞育个子嗣?”
萧云脸上这才有了些红白之色,略有些尴尬道,“这个……”一面向左右看去。
莫璃会意,便摆摆手,叫众人都退下,小声道,“莫不是淑侍君也有难言之隐。”
萧云笑道,“哥哥可别当我是像那位似的,”说着挑了挑食指,往凤栖宫的方向大略指了指。又有些难过似的叹了口气,“皇上还不准我停药呢。”
莫璃假作想了想,方笑道,“定然是因着淑侍君尚年轻,自己还是孩子,皇上不舍得呢。”
萧云也不辩,只道,“可能是吧……”又笑了笑,道,“如今我可不是羡慕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