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令宛起了个大早,桃叶像往常一样端了水来给她梳头净面。
江令宛对她说:“桃叶,你派个人去跟二姐姐说一声,等会我到她那里用早饭。”
桃叶的手一顿,忙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小丫鬟们传话说不清楚。”
桃叶将帕子塞给竹枝,抬脚出了门。
竹枝捏着帕子,皱眉道:“小姐,桃叶果然有问题,她一定是急着向二小姐报信,要不要拦下她?或者跟着她?”
江令宛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透出嘲讽的光芒:“不用。”
她就是要桃叶去告诉江令媛,她没去闹母亲,江令媛的挑拨没起效果。
更衣梳妆,收拾得当之后,江令宛又略微等了等才施施然去了江令媛住的蕉园。
在半路上遇到了回来的桃叶,三人很快就到了蕉园门口。
江令媛早已站在门口等她了:“三妹妹。”
她未语先笑,一派长姐风范:“走,咱们进去说话。”
江令宛一眼就看出江令媛急了,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她先是早早站在门口等候,后又拉着她的手越过吃饭的厅堂,径直朝内室走去,分明是急着想跟她的说话,或者说是急着挑拨。
鱼儿马上就要上钩了,江令宛反倒不急了,她要吊着她。
“我饿了。”江令宛停了下来:“二姐姐,我饿了。”
“我们这就吃饭。”江令媛心里着急,强压着性子,让人摆了饭。
江令宛慢条斯理地吃饭,瞥着江令媛故作镇定的模样,暗暗撇了撇嘴。
终于用过早饭,姐妹俩进内室,像往常一样在临窗的黄梨木半圆桌边坐了。
六月的清晨,阳光璀璨耀目,窗外的芭蕉树寂然无声,投下绿荫的清凉。
江令宛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江令媛瞧,好一会才道:“二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憔悴,眼睛像乌鸡一样,你昨天夜里做贼去了?”
“还不是因为母亲的事!”江令媛忧心忡忡:“我昨天一夜都没睡,三妹妹……”
“你又要劝我?母亲是我的母亲,她应该留在江家。”江令宛眉头一竖,声音尖锐:“我不信母亲会不要我。二姐姐,你一向跟我一条心,这件事你怎么能跟我对着干呢,你还是我的好姐姐吗?”
江令媛垂了眼皮,咬了咬唇,半天才为难道:“我为什么要劝你,难道我不想母亲留在江家吗?还不是因为……”
她戛然而止,抿起了双唇。
江令宛立刻不依不饶地追问:“因为什么,你说呀!”
静好院里,也传来一声质问:“你到底想好了没有?梅雪娘,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面皮白净,身姿挺拔,俊美儒雅的脸上满是怒意,让他显得有几分狰狞。
的确,妻子外出上香,与不明不白的男人独处了一夜,怀了个不清不楚的孩子。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
江伯臣也知道,妻子是被人挟持,并非故意与人有染。他做不出一碗毒。药杀妻的事。更何况,他心里还爱着妻子,只要她愿意打下腹中的孽种,他就能既往不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像从前一样,与她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不料妻子竟然不同意,她为了腹中的孽种,竟然自请下堂。她宁愿被休离开江家,也不愿意打胎。
江伯臣怒火中烧,最终在乔姨娘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妻子梅雪娘也说要一天的时间考虑考虑。
现在,一天的时间终于过去了,他希望妻子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梅雪娘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伯臣,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我腹中怀的是你的孩子,若非你如此强烈地要求,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掉他的。”
江伯臣听出妻子话语中的松动,他立刻道:“你打掉他,这件事情就此揭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会了。”梅雪娘素净的如玉兰花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凄然:“我之前连落两胎,亏损了身子,为了要腹中这个孩子,历尽千辛万苦。若这一胎打掉,我以后再也不能怀了,我们也不会有嫡子。”
江伯臣心浮气躁,语气再次生硬起来:“那这个孽种也不能留。怎么,你不愿意打胎吗?”
“事到如今,我不愿意也得愿意了。”梅雪娘低头,为难道:“可是这件事,媛姐儿、宛姐儿都已经知道了,她们会怎么看我?就算我落了胎,她们还会像从前一样敬我、爱我吗?”
“这是当然。”江伯臣悬着的心落了下去,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他温柔地安抚妻子:“你放心,媛姐儿温婉懂事,她视你如生母,一向敬爱你。宛姐儿虽然刁蛮骄纵,不如媛姐儿乖巧听话,但她到底是你亲生的,血浓于水,她又怎么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