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兴正浓,弘历不欲骤然上前讨嫌,便带着人默默的退去了。
又几日,当弘历不再挂心弘昼时,他却忽然自己厚着脸皮上门了。
晨起,阳光难得的不浓烈,吹来的微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弘历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房的桌案前默书,得了下人禀告后,便叫人直接将弘昼带进了书房。
弘昼进来后,倒仍是不生疏。先是惯例坐在他常下腚的位置上狼吞虎咽了一盘糕点,然后开始摸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新讨来的玉扳指。摸了一会,偷偷瞧他四哥一眼,见他四哥默书默的认真,又在位置上扭了扭身子。
他偷瞧人的视线并不隐蔽,因此弘历很能感知到他视线中的焦灼之意。
一盏茶后,终于在弘昼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来意时,弘历开口了:“说吧,又有什么难事儿要求我了?”
弘昼听他搭腔,这下可真坐不住了。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他四哥桌案前道:“四哥,救急如救火!你能不能教我一下子就学会下围棋啊?”
“围棋?”弘历抬眸瞧他一眼,“你从前不是最烦这耍物吗?说光看这劳什子,脑瓜子都要炸了吗?”
“哎呀,四哥,此一时非彼一时嘛。我如今又想学了,你就说你能不能教吧?”弘昼不耐烦道。
“你想学,去‘洞天深处’请教福师傅不就好了?他最善奕棋之道。再说了,我每日忙的很,哪有空教你?”
“四哥——,我这不是之前把‘洞天深处’的福师父、朱师傅、还有蔡师傅全给得罪透了吗?这才没多久呢,就巴巴的去求人,我五阿哥弘昼的面皮还要不要了?”弘昼急的有些跳脚。
弘历见他急的脸红,颇有些不解,依着他从前的性子,此路不通我不走就是了,怎的还突然转性成“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回头浪子了?
“非学不可吗?”
“然也然也!”弘昼拽了个之乎者也。
“那你给四哥说句实话,因为什么非学不可,我若知道了缘由,倒也不是不能帮你。”
弘昼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道了些实情:“我在园子里碰到了安娘娘,就是前些日子差点被我射杀的那位娘娘,她很爱下围棋,可是最近没人陪她玩,无聊的紧。我这不就想着自己学了去陪陪她嘛……”后面越说声音越小,摸了摸鼻子,颇有点不好意思。
“就因为她无聊?”弘历的眸子里写满了不信。
这小子还真当他不知道他本性吗?见不着兔子不撒鹰的家伙,前面没根胡萝卜吊着,能这般对人献殷勤?
“好吧好吧,就知道瞒不过四哥。”见四哥眼中的质疑都要凝成实质了,弘昼只好破罐子破摔道:“安娘娘说了,大家交往,讲究个你来我往,这些日子陪我混聊胡扯,太耽搁她读书了,以后除非我下棋赢过她,她才愿意继续跟我讲那些神兵利器的故事呢。”
弘历闻言,微微一笑,竟也有人能治住这混小子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吗?
澹泊宁静,不知是不是因为宝鹊有了双下巴,瞧着更加和蔼可亲的缘故,最近在圆明园混的越发如鱼得水了。
自然的,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也越发多了。
一时是皇上赏了莞贵人一斛螺子黛,惹的华妃娘娘大怒啦;一时又是史答应在御湖边唱《金缕衣》被路过的皇上听了,当场封了常在啦,热闹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