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邽县的李大狗还没起床,麻叶城的阳光,也还没照进朱权的眼睛之时。
离邽阳府,一百多里的邽山,已经先一步迎来了第一缕阳光。
魏巍邽山,自西南往东北,横亘近两千里,跨越虔州,河西,河东三道之地。
奇峰险峻不胜数,草木繁盛不胜量。
要说这邽山之中最高峰,自然要数来阳峰,因它最高,第一缕阳光也最先照射这里,由此得名来阳峰。
故而有言,峰高三千仞,群山首来阳,说的便是它了。
来阳峰山势险峻,罕有人至,峰顶终年积雪不化。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洒在皑皑白雪之上,微风吹拂山间浓雾,便好似白龙翻身银光闪,琼玉铺地皓月明。
一片金光银雪之间,有几个突兀黑点,到近处看才知晓是一男两女三个人影。
若是李大狗看到这里,必定能够认出其中一位着紫色纱衣的女子,正是他在麻叶县城隍街,曹记香饮铺里遇见的那位少女。
只不过现在的她头顶发簪两边,多插了一对弯月般的银白发饰。
此时她正站在两位同伴身侧,看着中间那位穿浅淡竹月色衣裙,用一对云头凤纹宝钗,挽两个凌月飞仙髻,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
只见她柳眉微蹙面向东方,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珠专注高举的左手。如玉左手上,三根手指紧紧捻着一根尺余长短,灰扑扑有几条黑色斑纹,不甚起眼的羽毛。右手两指并拢如剑,默念口诀,迎着东方朝阳,一指点在羽毛之上。
一瞬间这根灰扑扑的羽毛,好似有了生命一般,灰白色的羽轴猛然涨了一截,或灰或黑的羽支纷纷展开。一道灰蒙微光,从羽轴散入每一根羽支,形成一个羽毛状的光圈。嗡得一声轻响,这圈灰蒙微光挣脱羽毛束缚,如水波般扩散开来。
好似一阵灰蒙蒙有形微风刮过,卷起几许白雪,抚过草尖树叶,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来阳峰上依旧如故,只有紫色纱衣少女,屏住呼吸望着浅淡竹月色衣裙的女子,在静静聆听什么。
旁边的那位黑衣男子倒是不太在意,好似早已习惯这种场景。正饶有兴趣的观赏邽山日出景色,仔细品味着云雾深处高耸的几座山头。
只是能看到的山头,都比自身站立的来阳峰要矮上一些,下面又是云雾缭绕,故而这些山头就像一个个小土丘,看了几眼便觉无趣。又把眼睛移到远处高天之上,初升的朝阳映红东方,放眼望去净是一片彩云涂丹,薄雾如絮的美好景色。
“秦师姐,可有什么发现吗?”过了好一会,紫衣少女见身边女子手中的羽毛,又恢复了之前灰扑扑不起眼的样子,期待得出口询问道。
“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江师妹还请放宽心态,就当是出门历练游山玩水好了。”那位秦师姐尚未回答,旁边看风景的黑衣男子收回目光,笑嘻嘻不甚在意的说道。
女子声音,好似乎银铃轻响,清耳悦心。
两人对话,说的却不是襄国官话,甚至不是‘州来’地界,任何一国语言。
不过隐约间,还是能有些许共同之处。
“可是我们都出来两年多了,整个襄国稍有名气的山头也跑了个七七八八,要是剩下几条山脉也没什么发现,可怎么回去面对师父。”紫衣少女有些不满师兄对事情不上心的态度,语气难免有些埋怨。
“江师妹多虑了,师父就在襄国,对我们的努力看得清楚,又怎么会怪罪我们。何况中洲之地人烟稠密,妖兽比之其他洲陆却要少得多,就算十二支小队全无收获,也是正常的事。”黑衣男子不急不慌,对三人的任务一早就不抱希望。
“再说,师妹向来最得师父喜欢,又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到时还需师妹为我两美言几句才是。”黑衣男子咧起嘴角,开起了玩笑。不等对方脸红,重新转移目光,继续欣赏风景。
“曲师兄尽瞎说,师父向来最公平了,小心我告诉师父,你欺负我。”紫衣少女果然被说得脸色通红。因她最是年幼天真,又身世可怜,所以平时多得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关爱。也正因如此,所以她迫不及待想要为师门立功,此时被戳穿小心思,自然闹个脸红。
“对对对,师父向来最是公平,是我不该非议他老人家。哈哈,江师妹可千万不要向师父告状,要不然又得被罚禁言三个月,那可要憋死我了。”曲师兄哈哈一笑,表情浮夸,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赶紧打个稽首连连讨饶。
“昕悦师姐,曲无伤欺负我……”
“紫葳,要叫师兄。曲师弟适可而止,一会韩师兄到来,莫要被人看笑话。”秦昕悦见他们闹得有点不像话,先纠正师妹直呼其名的错误称呼,再出言阻止他们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