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边的男人墨发乌瞳,面容冷冽,哪怕一身黑色朝服,也掩不去久经沙场留下的血腥杀气,不是锦竹又是谁?
迟阮凡瞪大了眼,屏着呼吸,喃喃道:“……摄政王?”
锦竹微蹙了下眉,伸手去探迟阮凡额上的温度,“烧傻了不成?”
温度倒也正常。
他本就是等皇帝退了烧,才去处理照顾不力宫人。
皇帝染了风寒三日,直至晕厥,才有宫人叫太医。
小皇帝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些宫人怎敢如此怠慢?!
只是送去皇庄,可太便宜他们了。
迟阮凡没心思关注锦竹的怒火,他抬手握住锦竹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将其带到眼前,看了看,又捏了捏。
热的,软的,真实的……
活的摄政王?!
迟阮凡又看到了自己的手。
手背白嫩光滑,没有一点褶皱,手心倒是有一些不甚明显的伤痕,那是他自小在冷宫生活留下的痕迹。
不管怎样,这毫无疑问是一双少年的手。
这是……他,回到了几十年前?
锦竹看着皇帝对他的手又摸又捏,面上神情带上了些困惑,凝眉唤了声:
“陛下?”
这一声彻底将迟阮凡唤醒,迟阮凡抬眸对上锦竹的眼睛,猛地弹起,扑上去,将其一把抱住。
“摄政王,朕好想你啊。”
迟阮凡埋头在锦竹胸膛前蹭了蹭,眼中不自觉泛上了些氵显意,声音也透着哽咽。
皇帝太难当了,治理天下好累,每天通宵达旦,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当初谋划多年,机关算尽,把摄政王扳倒,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一个什么都不用操心傀儡皇帝多舒服啊。
锦竹有些僵硬地抬手,拍了拍迟阮凡的后肩,缓缓道:
“是臣失职,让陛下受委屈了。”
迟阮凡鼻头一酸,差点就哭了。
摄政王除了把权力攥得死紧外,真是对他百依百顺。
那些年,他想要什么、有哪里不满意、受了什么委屈,只要跟对方一说,对方都会给他弄好。
比他那个把他丢冷宫十多年,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的亲爹,要好不知多少倍。
自从摄政王去后,他再想要什么,就只能自己去拿;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得自己去处理;若是受了委屈……便再也没人能哄他了。
锦竹不习惯别人这样的亲近,正想着该怎么把小皇帝拉开,就听到听到了皇帝低低的抽噎声。
顿时,所有想法都停了住。
这一场大病,把小皇帝吓坏了吧。
锦竹抱住迟阮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宫里的人,该敲打了。
连皇帝都照顾不好,养着他们有何用?
夜凉如水,锦竹看了眼皇帝仅覆盖着一层单薄里衣的肩膀,伸手拉起锦被,覆在皇帝身上,将其裹住。
御膳房的小太监来送药膳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匆匆垂下眸,俯首行礼,道:
“摄政王,这是张太医命御膳房熬制的药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