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有丫鬟进来禀报,武安侯府三小姐去了凌霄院。
凌霄院正是沈慧的院子,国公夫人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带人赶去凌霄院。好在凌霄院与桃安居很近,周氏来时正看到武清妍盈盈跪在院门外,沈慧跟前的嬷嬷正架着武清妍的胳膊将人往外撵,武清妍的两个丫头却死死抱着武清妍跪在地上不松手。
其中一丫鬟抽泣道:“二姑娘求您开开恩,原谅我们家小姐吧,她并不是有意的。昨个儿侯爷已罚过姑娘,她此时正发着高热,若不及时医治,我们家姑娘可怎么办……”
沈谣瞅着昨个儿还盛气凌人,今个儿只剩苟延残喘的武清妍,脸上划过讥诮的笑意,她一向嘴巴毒,对着仇人说话更用不着顾虑,冷冷道:“合着你是专门来国公府等死的,届时双眼一闭,你侯府便说我国公府心狠手辣,将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磨搓至死,好让陈御史参我爹爹一本。”
听到陈御史几个字,武清妍原本烧得通红的脸更是难堪至极,眼中泪水簌簌落下,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昨日她已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自己原本是想要嫁陈御史家的长子陈轩,结果却因为自己背后议人长短被陈夫人看个正着,婚事便这么没了。
陈家是本朝有名的清贵人家,陈轩本人更是京中有名的才子,不仅学识渊博,而且相貌俊朗,温文尔雅,一直是京中热门佳婿人选。
原本大好的亲事,就此错失,武清妍肠子都悔青了,又被沈慧狠狠地在心窝子上扎了几刀。此刻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也想就此昏过去,每每此时脑海中便浮现出父亲暴怒的脸,惊吓之余又强迫自己清醒。
“慧姐姐,清妍已知错,日后再不会乱说话了。你若是不高兴,便是打我骂我也行。”
沈慧嗤笑:“别再这儿攀亲带故,我娘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她眸子一转,接着又道:“既然你已知错,那便掌嘴三十,好教你记住背后莫言是非。”
武清妍惊得猛然抬头,连哭都忘了,一双大眼睛满是震惊委屈。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便是父母亲也未打过她一巴掌,她不过是背后说了几句沈慧的坏话,便要在一众下人面前丢尽颜面,叫她日后如何做人?
武清妍张大了嘴巴,嗫嚅了半晌,终是抬起手来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啧,武家三姑娘是早上没用饭吗,不如我叫丫鬟伺候你吃了饭再搧如何?”沈慧嘴皮子厉害,饶是母亲周氏也吃惊不已,平日里倒是小瞧了女儿。
周氏并不觉得女儿哪里行为不妥,反觉着女儿家嘴巴厉害点好,省得日后嫁到婆家吃亏。
“姑娘!姑娘……”武清妍的丫鬟们看着自己姑娘一下下的扇着自己的嘴巴,却无能为力。
直到三十下扇完,武清妍的整张小脸已肿胀得看不出原来模样。
“你肯原谅我了吗?”武清妍抬起一张红肿的脸,望向沈慧的眼底露出期盼之色。
沈慧蹲下身子,纤长的手指轻轻捏过武清妍的下巴,将她的脸向侧面转了转,柔声道:“你我之事就此揭过,可是你求原谅也不该是求我,该求她才是。”
顺着沈慧所指方向,武清妍这才看到院外的鹅卵石小径上正站着几个人,为首之人穿着件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巴掌大的小脸清丽绝伦,此时少女桃粉色菱唇严肃地抿着,望向她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情感,冰冷的好似一尊木雕。
沈谣本是路过,向老太君请过安后便打算回自己的院子,而回紫藤小院最近的路便要经过凌霄院外面的庭院。
见母亲周氏望了过来,她便远远地与母亲见过礼,转身便要走。
“表妹,方才二表姐已原谅武姑娘了,你若是有何委屈尽可诉来?”说话的是一直站在周氏身旁的表姑娘林锦瑟。
沈谣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偏首凝望过来,澄澈的眸子轻轻落在林锦瑟的身上,只是一瞬,林锦瑟在她明净目光注意下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她心底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思想竟被她看了去。
林锦瑟咬了咬唇,低声道:“武姑娘似是生了重病,若是倒在国公府……”
沈谣有些不解,这位表小姐何故要替武姑娘求情。不过她对林锦瑟没有任何兴趣,因而并不想搭理她。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武清妍,认真道:“你无须求我原谅,因你我并无仇怨,你亦未曾害我。说起来你才应该是受害者。”
闻言,武清妍身子猛然一震,满是泪水的眸子蓦然睁大,瞧着沈谣半晌,竟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来,喃喃道:“想不到肯相信我的人竟是仅仅见过一面的沈六姑娘。”
第10章红娘
武清妍最终不负众望地昏了过去,周氏自然不能让人死在国公府,连忙就要吩咐下人将武清妍抬出去,送回武安侯府。还是沈慧提醒她,武安侯世子尚在国公府。周氏这才作罢,命人请了府医看诊。
府医开了方子,不及丫鬟将药煎好,武安侯世子武清炜便向周氏告了罪,执意将武清妍带回侯府。
周氏假作挽留,瞧着武清妍病歪歪的样子,心中自是巴不得武清炜早早将人带回去,免得人真死在了国公府,到时难以收场。
沈翀下值后来紫藤院小坐了片刻,与她说了会儿话,俱都是寻常家话,多问及她平日喜好。